第3章

“知道了。”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寂静的水面,激不起任何涟漪。电话挂断的忙音在空荡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下午,两个穿着制服、戴着白手套的年轻女孩准时送来了礼服。精致的礼盒被小心翼翼地放在客厅中央的茶几上。林晚走过去,打开了盒子。里面躺着的是一件礼服,不是她惯常穿的低调米白或浅灰,而是一种极为艳丽、极为张扬的红色——深红,像凝固的血,又像燃烧的火焰,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炽烈。领口开得有些低,缀着细碎的水晶,在光线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这颜色,这设计,像极了苏晚宁某次出席慈善晚宴穿的那条轰动全城的“烈焰玫瑰”。

林晚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凉顺滑的丝绸面料,触感细腻,却像碰到了烧红的烙铁,猛地缩了回来。心口的位置,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剧烈的、尖锐的绞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用力地拧绞。她猛地弓下腰,一手死死按住胸口,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喉咙深处涌上一股无法抑制的腥甜气息。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她踉跄着冲进最近的洗手间,双手撑在冰冷的洗手台上,咳得撕心裂肺。每一次剧烈的震动都牵扯着胸腔深处那尖锐的痛楚。她张开口,一团暗红的血沫猛地喷溅在洁白的陶瓷盆壁上,像雪地里绽开的几朵狰狞的红梅,刺眼得惊心动魄。

她盯着那几抹刺目的红,几秒钟的怔忡后,一种冰冷的麻木感迅速覆盖了最初的惊惶。她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哗哗而下,冲淡了盆壁上的血迹,也冲走了那点微不足道的痕迹。水珠溅到脸上,冰凉一片。她抬起头,看向镜中的自己。脸色是失血后的惨白,嘴唇因为刚才剧烈的咳嗽而染上了一抹异常的红艳,眼底深处,是一片望不见底的死寂荒原。那件张扬的红礼服被随意丢在客厅的沙发上,像一团被遗忘的火。

生日宴当晚,云顶酒店宴会厅。水晶灯的光芒璀璨得如同坠落人间的星河,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亮如白昼,却又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里弥漫着名贵香水、醇香酒液和精心烹制食物的混合气息。林晚穿着那件深红色的礼服,站在璀璨的光影里,像一个被精心打扮、推上舞台的木偶。裙摆的红太过浓烈,衬得她本就毫无血色的脸更加苍白透明,如同易碎的薄瓷。她努力维持着嘴角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这弧度像是用尺子精心丈量过,完美却僵硬,没有一丝温度。陆沉舟就在她身侧,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衬得他愈发挺拔矜贵。他手臂绅士地虚揽着她的腰,偶尔低头与她耳语,在外人看来,是无可挑剔的体贴恩爱。

只有林晚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搭在她腰间的手,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的只有一片公事公办的冰凉。他的目光,更是很少真正落在她脸上,更多的时候是越过她,投向人群深处,或者门口的方向,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焦灼和等待。

“陆太太,生日快乐!”一位珠光宝气的富太太举着香槟杯,笑容满面地走来,“陆总真是有心,这么大阵仗,我们看着都羡慕呢。”她意有所指地看向林晚身上那件惹眼的红裙,“这裙子真衬您,也只有您能压住这样正的颜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