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目光穿透我,看向虚空中的某个点。
「也是那个孽徒的……授业恩师。」
「孽徒」……「恩师」……这两个词像两根钢针,狠狠扎进我的心脏,把它和沈司夜那个恶魔,死死钉在了一起。
我没有接那碗汤,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在楚老断断续续的讲述中,我像一个溺水者,被强行灌入一个光怪陆离的地下世界。
「忆香术」,一门以记忆为食粮的禁忌之术。
而沈司夜,曾是楚老门下最惊才绝艳的弟子,可惜,天赋越高,心越不正。
他叛出师门,投靠了一个叫「墨菲斯集团」的组织,成了里面最强的「织梦师」,专门为那些藏在暗处的权贵,抹除罪证,编织完美无瑕的人生。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得浑身发抖。
「织梦师?他还真是个天才。」我喃喃自语,「把我的人生编织得……多完美啊。」
楚老看了我一眼,继续道:「后来,他不知为何,偷走了集团的核心技术和一份『源代码』名单,再次叛逃。为了躲避集团和我的追捕,他找到了你。」
「我?」
「一个家世清白,履历完美,精神力强大到罕见的金融精英。」楚老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字字诛心,「把你变成他深爱的妻子,用你的身份和资源,为他打造一个最安全的『壳』,躲避所有追杀。
现在,他嗅到了危险,便毫不犹豫地把壳扔了,自己金蝉脱壳。」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在我心上来回地割。
原来如此。
我被选中,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我「好用」。
原来,我所有的骄傲,我的事业,我的家世,在他眼里,都只是筑成龟壳的材料。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可那眼泪刚流出眼眶,就冷了。
良久,我撑着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我没有再歇斯底里,心里那片翻腾的岩浆,已经冷却,凝固成坚硬的黑曜石。
我走到楚老面前,推开那碗汤,直挺挺地跪了下去,额头重重磕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
「请您,教我『忆香术』!」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金属的质感。
「他不是把我当成最完美的作品吗?」我抬起头,那双曾盛满爱意的眼睛里,只剩下燃烧的冰冷,「那我就要变成最锋利的刀,亲手……毁了我的创造者!」
从找到他,到毁掉他。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楚老深深地看着我,看着我眼里那份从地狱里爬回来的狠厉,终于,默然点头。
从那天起,苏晚萤死了。
活下来的,是一个疯狂学习的学徒。
那些复杂的香料配比,玄奥的燃香法门,在我眼里,都变成了一行行代码,一道道公式。
我曾用来分析金融市场的脑子,如今被我用来解构「记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我的聪慧和偏执,连楚老都忍不住侧目。
半个月后,麻烦找上了门。
墨菲斯集团的两个低级「探子」。
听到念念在对讲机里传来的惊恐通报,我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冷静地将几味不起眼的粉末撒入通风口,又在走廊尽头的香炉里,点燃了我才学会不久的「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