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体寒的,是我那体弱多病的长姐林采薇。
我原是不体寒的。
只是当初拼死生下谢昀后,我昏迷了五年,醒来后身体就大不如前,变得体寒畏风。
可坤宁宫的寝殿,是在我昏迷期间就已经翻修好了,暖玉也是那时候铺上的,我昏迷时身子无知无觉,又哪会觉得寒凉?
这暖玉当真是为我所铺吗?
有些事不能细想。
一想,便是漏洞百出。
2
没一会,谢槐序便来到了我的寝殿。
他先是撩起我的裙摆,仔细查看了我被谢昀爱犬咬伤的地方。
伤口有些狰狞,微微渗出些血迹。
谢槐序亲自帮我换了药和绷带,满眼心疼地问。
「疼吗?」
我垂眸不语。
烛光摇曳,委屈和难过几乎写在了脸上。
他温柔地吻了吻我,轻声道。
「阿屿,都怪我不好,你昏迷五年,我痛不欲生,日夜守在你的床前,根本顾不上昀儿,这才让他被林采薇那女人哄骗了去。」
我不由得有些恍惚。
难产昏迷后,我的魂魄离体,看到林采薇喝下绝子药,跪在地上将额头磕得鲜血直流,哭得肝肠寸断。
她说自己只是失手将我推下台阶,并非故意为之,并自请入东宫照顾谢昀向我赔罪。
谢槐序对她恨之入骨,让她做了最低贱的洗脚婢。
京中人人都笑话她。
堂堂建宁侯嫡女,出身高贵,门庭显赫却自甘下贱,为了勾搭太子竟连脸都不要了,放下身段去东宫做洗脚婢。
可林采薇却充耳不闻,不管外人怎么笑话她,也不管谢槐序怎么践踏羞辱她,她都默默忍受。
寒冬腊月,谢槐序让她跳入冰冷的池水中捉锦鲤,只因我喜欢锦鲤。
除夕夜歌舞升平时,他吩咐她在佛堂枯坐,连夜抄写一百遍经文,为我祈福。
我的魂魄在东宫游荡时。
曾看见谢槐序掐着林采薇的脖子,逼问她入东宫到底有何居心。
她仰着素白的小脸,柔弱地回答。
「殿下想听奴婢的真心话,还是假话?」
「假话如何?真心话又如何?」
「假话便是,奴婢入东宫,是为了给妹妹赔罪。」
谢槐序掐住她脖子的大手骤然用力。
「贱人!」
林采薇眼泪扑簌簌滑落,被掐得满脸通红,喉咙里断断续续挤出一句话。
「殿下哪怕今日掐死奴婢,奴婢也要说出来,真心话便是,奴婢心悦殿下,从殿下来奴婢家中向妹妹提亲那日起,奴婢就对殿下芳心暗许,一往情深。」
眼泪掉在谢槐序手背上。
他手背青筋暴起,像是沾染到什么污秽之物般将她狠狠摔在地上,语气冷漠地下令将她禁足一个月,就扬长而去。
他们互相折磨,又互相陪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林采薇油尽灯枯,因感染风寒命悬一线。
谢槐序得知后大发雷霆,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传召过来,还扬言若是治不好便让所有太医通通陪葬!
他握着林采薇纤细的手,目眦欲裂道。
「林采薇,朕对你的报复远还没有结束,你必须活着给阿屿赔罪!没有朕的命令你若敢死,朕诛你建宁侯府满门!」
不过是个洗脚婢。
谢槐序不该如此动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