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国际机场的到达大厅里,林夕一手拉着行李,一手牵着个五岁大的小男孩。
男孩穿着浅蓝色背带裤,乌黑柔软的头发微微卷曲,一双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妈妈,这就是你的家乡吗?”
林安澈仰起小脸,奶声奶气的问道。
林夕蹲下身,轻轻整理儿子被压皱的衣领:
“是啊,这就是妈妈长大的地方。”她指尖微微发抖,六年了,终于还是回来了。
阳光透过机场巨大的落地窗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林夕优美的轮廓。
林夕穿着简单的米色风衣,黑色长发松松的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耳边,衬得她皮肤如雪。即使经过长途飞行,她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只是眼下淡淡的青色泄露了她的疲惫。
“外婆会来接我们吗?”林安澈眨着眼睛问。
林夕的笑容僵了一瞬:“外婆在医院等我们呢。”
她摸了摸儿子柔软的脸颊:“安安要记住,见到外婆要让她开心,好不好?”
小男孩郑重其事的点头,小脸上写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我会给外婆看我画的画!”
走出机场,热浪扑面而来。
七月的锦城比她记忆中更加闷热。林夕招手拦了辆出租车,报出医院的地址。
“妈妈你看!”林安澈趴在车窗上,指着远处高耸的摩天大楼:“那个楼好高啊!”
林夕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锦城的地标建筑,锦盛国际中心。
她微微一笑,揉了揉儿子的头发,没有说话。
出租车停在锦城中心医院门口时,林夕的手心已经沁出了冷汗。
虽然这六年来她和母亲一直保持联系,但直到一个月前母亲住院,她才坦白自己有了孩子。而今天,她们终于要见面了。
“林女士?”
一个温润的男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林夕抬头,看见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医院门口。
他身材修长,金丝眼镜轻覆眉眼,眸中映出浅浅笑意,温和如春风。
“薛医生?”
林夕试探性的问道。她知道一直以来给母亲治病的主治医师姓薛,是位很负责任的医生。
“是我。”薛景深微微颔首。“你母亲今早情况稳定些了,听说你要回来,一直盼着呢。”
他的目光落在林安澈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位小绅士是?”
“我儿子,林安澈。”
林夕将手搭在儿子肩上:“安安,叫薛叔叔。”
“薛叔叔好!”
林安澈乖巧的问好后,稍往母亲身侧站了站,悄悄的打量着这个陌生男人。
薛景深蹲下身,与小男孩平视:“你好啊,小绅士。听说你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真勇敢。”
他从口袋里变魔术般掏出一颗糖果:“这是给勇敢小朋友的奖励。”
林安澈没有立刻接过,而是抬头看了看母亲。得到林夕的默许后,他才小心翼翼的接过糖果,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谢谢叔叔!”
“林女士,请跟我来。”
薛景深回了林安澈一个笑容后便站起身,引导他们穿过繁忙的医院走廊。
“你母亲是激素受体阳性乳腺癌,已经做了手术,手术很顺利,后续需要长期服用内分泌治疗药物治疗。不过你放心,我们医院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林夕紧紧牵着儿子的手,心跳随着接近母亲的病房而加快。
当薛景深推开那扇白色的门时,她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病床上的林母比视频里看起来更加憔悴些,原本乌黑的头发已有些许花白,瘦弱的手背上插着输液管。但在看到女儿和外孙的那一刻,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夕夕…安安…”林母颤抖着伸出手。
“妈!”林夕扑到床前,紧紧握住母亲的手。
那只曾经为她梳头、做饭的手,如今瘦的只剩皮包骨。
她强忍泪水,把儿子拉到身前:“安安,这是外婆。”
林安睁着大眼睛,轻轻碰了碰外婆的手指:“外婆好,我叫林安澈。妈妈说希望我的世界永远清澈安宁。”
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这是我画的画,送给外婆!”
林母颤抖着接过画纸,上面用稚嫩的笔触画着三个人:高大的女人显然是林夕,中间是小男孩自己,而另一边…
“这是外婆,”林安指着画上戴着眼镜的小人,又指着空白处:“妈妈说要等见到外婆再画上去。”
林母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把外孙搂进怀里,哽咽着说不出话。
薛景深悄悄退到一旁,给这家人留出空间。
他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林夕身上。
她跪在病床前,长发垂落,肩膀微微颤抖,却还在强撑着安慰母亲。
这样的坚强,让他的心头泛起一阵莫名的疼惜。
半小时后,林安澈趴在病床边睡着了,林夕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准备去买饭。
她惊讶的发现薛景深还等在走廊上,正在翻看一份病历。
“薛医生…”她轻声唤道。
薛景深抬头,合上病历:“聊完了?”
“嗯。”林夕疲惫的靠在墙上。“我妈的病情…后续治疗要花多少钱?”
薛景深推了推眼镜,表情严肃起来:“这种内分泌治疗药物至少需要持续服用五至十年。进口药每个月大约两万,国产的也要八千。”
听到这个数字,林夕眼前一黑。
当初为了能生下林安澈她休学延误了一些时间,如今她在M国工作的积蓄只够支付手术及前期的保养费用。
她必须尽快找到一份高薪工作。
“我会想办法的。”她咬着嘴唇说。
薛景深犹豫了一下:“林女士,之前听你母亲提起过,我们是校友,比你高两届。如果你需要工作,我可以…”
“谢谢,但不用了。”林夕打断他,勉强笑了笑:“我自己能解决。”
薛景深点点头,不再多言。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任何需要随时找我。”
林夕接过名片,突然想起什么:“薛医生,我过几天要给安安办理去幼儿园的手续,我母亲出院的事宜可能要麻烦您…”
“当然可以。”薛景深爽快的答应,“这几年你母亲来看病总会给我带她亲手做的盒饭,在我这里她已经不只是我的病患了。”
林夕感激的笑了,这是她回国后第一个真心的笑容:“真的太谢谢你了。”
离开医院时,林夕抱着熟睡的儿子,站在路边等出租车。
夜幕已经降临,锦城的霓虹灯次第亮起。
她抬头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在心里盘算着哪家公司能提供她需要的薪资。
“安安,妈妈一定会让你和外婆过上好日子的。”她轻声对熟睡的儿子说。
回到家——其实是她提前在网上租好的市中心三室一厅小公寓。
她已经回国了,自然是要把母亲接过来,互相有个照应。
林夕轻轻把儿子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关上了卧室门。
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修改简历。
当光标停在【求职意向】一栏时,她毫不犹豫的输入了【高级行政助理】。
三天后,当林夕正在医院陪母亲做检查时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请问是林夕女士吗?这里是顾氏集团人力资源部。您的简历已经通过初选,请于明天上午八点来参加总裁秘书岗位的面试…”
挂断电话,林夕的手微微发抖。
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获得面试机会,更没想到是顾氏集团;这个在锦城几乎等同于商业帝国的名字。
从金融地产到科技制造,从五星级酒店到跨国贸易,这座城市里几乎每个重要领域都能看到顾家的影子。
据说连锦城的地标建筑群“金谷CBD”都是顾老爷子当年一手规划开发的。
安顿好母亲后,林夕走到窗边,透过玻璃望向远处璀璨夺目的中央商务区,思绪放远。
最耀眼的那栋双子塔,就是顾氏集团总部所在地。
她曾听在M国时商业杂志工作的朋友提起过,顾氏去年刚刚收购了两家很有发展潜力的AI公司,连华尔街的投资大佬们都对顾家的商业嗅觉赞不绝口。
想到这里,林夕的眼神暗了暗。
她知道顾氏集团的入职门槛有多高。据说连最基础的行政岗位都有上百个名校毕业生竞争。
而她,一个带着孩子的单亲妈妈,真的能脱颖而出吗?
林夕甩了甩头,将负面想法抛出脑外。
六年前那个雨夜,她逃离了锦城。六年后,她带着儿子回来了。
这一次,她一定要守护好自己最重要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