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姑娘翻开第一页,夹在里面的半片银杏叶飘落在膝头。叶子已经干透,边缘卷成细小的波浪,却还保持着鲜活的金黄色。她忽然笑起来,眼角泛起细碎的光:“原来他把我们捡的第一片银杏叶,藏在这里了。”

老陈这才看清,书页空白处有行极浅的铅笔字,是年轻男人的笔迹:“1982年秋,图书馆外的银杏叶落了满地,她蹲在树下看书,发梢沾着叶子,像顶着团小太阳。”

那天下午,姑娘第一次说起那个雪天的故事。她和他约好在站台见面,要一起去北方看真正的雪。她临时被急事耽搁,等赶到站台时,火车已经开走了,只看见他留在雪地里的《雪国》,书页上落着层薄雪,像谁撒了把碎盐。

“后来我才知道,他那天在站台等了整整两个小时。”她轻轻合上1983年版的《雪国》,声音轻得像怕惊动了书里的雪,“他说要等我一起读最后一章,结果那章的雪,他一个人看了很多年。”

座钟在这时发出“咔嗒”一声轻响。老陈抬头看了看,指针正指向三点——三年前的这个时刻,站台上的雪应该下得正紧,而此刻的书店里,阳光透过薄霜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斑,像落了层融化的雪。

姑娘把书放回书架时,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玻璃罐。罐子里装着半罐银白色的颗粒,在光线下闪着细碎的光。“这是北方的雪,”她笑着说,“我装了些回来,您看能不能像书里写的那样,变成透明的字。”

老陈接过玻璃罐时,发现罐底沉着片银杏叶,是今年深秋刚捡的,还带着湿润的绿意。他忽然明白,那些被时光隔开的等待,那些跨过年月的牵挂,其实都像这罐里的雪,看似冰冷,却藏着不肯融化的温度。

傍晚关店前,姑娘留下了她的速写本。最后一页画着书店的窗景,藤椅上空空的,却在椅背上画了件米白色风衣,衣摆处飘着片银杏叶,叶尖指向书架上的《雪国》。旁边写着行小字:“雪会融化,但落在书里的,会永远新鲜。”

老陈把速写本放在柜台最显眼的地方,抬头看见座钟的指针正稳稳地走向六点。黄铜钟摆的影子在墙上轻轻摇晃,像在重复某个温柔的承诺。他想起1983年版《雪国》里的那句话:“银河倾泻进瞳孔的瞬间,所有等待都有了形状。”

锁门时,风卷着细碎的雪粒打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老陈望着街对面的路灯,灯光下的雪粒像无数透明的字,在暮色里轻轻飘落。他忽然觉得,那些藏在书页间的心事,那些困在钟摆里的时光,此刻都随着这初雪,找到了最温柔的归宿。

回到家时,手机收到条新消息,是姑娘发来的照片。照片里,1983年版的《雪国》摊开在藤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