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晴红肿着眼睛来找我,脸上却没有多少悲伤,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胜利的平静。「晚晚,对不起……感情的事没办法控制。他说……他说他喜欢的是我。」她顿了顿,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目光看着我,「不被爱的那个,才是第三者,不是吗?」
窒息般的疼痛瞬间攫住了呼吸。
喉咙里堵着滚烫的硬块,一个字也吐不出。
我只是看着她,看着这个我曾真心以待、倾囊相助的朋友。
她的眼神坦荡又残忍,将我最后一点尊严和幻想碾得粉碎。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
只是沉默地收拾好书包,沉默地离开了那个曾充满欢声笑语的角落。
我已经失去顾承泽了,我不能再失去我的成绩。
高考前,杨子晴为了鸡毛蒜皮和顾承泽闹分手,顾承泽情绪低落得影响模考时,我还忍着心口翻江倒海的酸涩,主动去找杨子晴,笨拙地替顾承泽说着好话,劝她别在这个时候影响他前途。
那时的我,卑微得连自己都唾弃。
十年光阴,就在他们分分合合、吵吵闹闹的喧嚣里,像指间握不住的流沙,悄然滑过。
我看着顾承泽为杨子晴醉酒,为杨子晴打架,为杨子晴在深冬的街头站一整夜。
他的炽热,他的疯狂,他所有浓烈到能焚毁一切的情绪,都只给了杨子晴。
留给我这个青梅竹马、默默守候的「妹妹」的,永远是温和有礼的疏离,是兄长般的照拂。
终于,杨子晴嫁人了。
新郎不是顾承泽,是家里安排的、能给她优渥生活的富商。
顾承泽的世界,仿佛瞬间坍塌。
他消沉了很久,像一头被抽掉脊梁骨的困兽。
就在那时,他似乎才终于看到了站在他身后阴影里,站了整整十年的我。
「晚晚,」他声音嘶哑,带着宿醉的疲惫,靠在我家院子的篱笆上,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迷茫和脆弱,「只有你了……还好有你。」
我的心,早已在漫长的等待和一次次的失望中被磨砺得坚硬麻木,却依旧因他这句话,泛起一丝可悲的涟漪。
我感受不到快乐,但依旧没有放弃这唯一一次跟他在一起的机会。
我以为这是苦尽甘来,是命运迟到的垂怜。
我们在一起了。
像两杯温吞的白开水,不咸不淡。
没有年少时他对杨子晴那种火山喷发般的激烈,也没有刻骨铭心的争吵与和好。
他待我极好,绅士体贴,有求必应,记得我的喜好,会送我昂贵的礼物,两家父母更是乐见其成。
所有人都说,苏晚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可我心底清楚。
他对我的好,是责任,是习惯,是溺水之人抓住浮木后的喘息,唯独不是爱。
「晚晚,」他揉着我的头发,语气带着安抚,眼神却飘向不知名的远方,「别闹。我们现在这样,相敬如宾,不是很好吗?」
我穿着他喜欢的、端庄却束缚的淑女裙,做着父母期望的、稳定却乏味的文职工作,在顾承泽公司里面默默无闻。
努力扮演一个温婉懂事的未婚妻。
镜子里的苏晚,笑容得体,眼神空洞,像一个被精心修饰过的、没有灵魂的玩偶。
两年过去。两家开始正式商量订婚细节,喜帖的样式都选好了几款。就在我以为自己会戴着这层面具,在这片名为「相敬如宾」的温水里,慢慢煮到麻木终老时,命运给了我最后一记响亮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