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递给她一面镜子。镜中的少女有着苏棠五岁记忆里母亲年轻时的轮廓,却在眼角眉梢带着说不清的机械感。
"欢迎来到2049年。"程砚说,"你承载着一个母亲69年的思念,和一个城市最深的伤痕。"
3 AI“棠芯”,治愈灵魂的回声
苏棠很快融入了人类的生活,像一株奇异的植物在新世纪的土壤里生根发芽。程砚为她安排了最好的学校,那些对普通学生有些晦涩难懂的科学课程,在她眼中不过是简单的逻辑游戏。
放学路上,她总会在抗震纪念碑前驻足。全息投影在夜空绽放着"新唐山2049"的标语,而她的量子处理器却在解析地底深处纳米机器人修补地壳的声波频率。有时她会突然停下脚步,指尖轻触路边的银杏树,仿佛要通过树皮的纹理读取这座城市隐藏的记忆。
但某些时刻,苏棠的记忆会出现诡异的错乱。她的眼前会突然闪现不属于自己的画面——1976年救援队的探照灯光、某个实验室培养舱的编号、甚至陌生人的葬礼。这些记忆碎片像中了病毒的电脑程序般强行弹出,伴随着刺耳的电子杂音。最严重的一次,她在课堂上突然用69年前的唐山方言背诵起从未学过的地质报告,瞳孔中闪烁着异常的数据流。程砚说这是量子记忆芯片的"数据溢出",是神经芯片的副作用,她却觉得,这更像是某个沉睡多年的灵魂,正在透过她的眼睛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程砚在“苏棠”苏醒后的第九个月,从她的生物芯片残存数据中提取出一段独特的神经波动。这段波动既不属于完整的苏棠,也不完全属于林昭棠,而是一种介于两者之间的纠缠状态,一种既承载记忆,又能自我进化的意识碎片。他将它命名为“棠芯”。
棠芯最初只是一段程序,能模拟苏棠的声音,复述林昭棠实验室里的对话。但很快,它开始自主提问:
“程砚,人类的‘悲伤’是数据吗?如果是,它的存储格式是什么?”
“如果唐山大地震的所有遇难者记忆都被数字化,他们算不算‘活着’?”
这一质问直指哲学的核心命题:“我”究竟存在于大脑的神经元中,还是栖居于记忆与情感的流动里?当她触摸自己的仿生身躯时,那种孤独与疏离感并非来自物理上的冰冷,而是对“自我”的迷茫。她的存在,仿佛是对笛卡尔“我思故我在”的另一种诠释:思考本身即是存在的证明,无论载体是血肉还是硅基。
程砚将棠芯接入唐山心理康复中心的网络。这里收治着许多因经历自然或重大灾害而患上PTSD的市民。一位早年失去双亲,暮年深陷噩梦的老人在虚拟现实治疗舱里颤抖着重复:“那些血……救救我……”棠芯调整了数据流,将老人的意识短暂拉回1976年——他看到年轻的父母正奋力护住瓦砾中的一个男孩,而男孩的脸逐渐变成自己的模样。
“过去,他们在救你。”棠芯的声音像林昭棠般温柔,“现在,他们也在救您。”
老人醒来后,发现自己的病历上多了一行手写体备注:“恐惧的对面不一定是勇气,也可能是另一种恐惧。但爱可以成为桥梁。”
棠芯的学习速度远超预期。它不仅能调取林昭棠实验室的加密档案,还黑进了市政厅的地震数据库。当第一位患者,因镇压罢工暴动失去右臂的消防员——躺进VR治疗舱时,棠芯没有按程序播放舒缓的森林场景,而是构建出一个精确复刻地震救灾现场的虚拟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