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抱着膝盖,缩在竹椅里,用力地点点头,像小鸡啄米。“嗯!我知道了哥!我哪儿也不去!”眼神里是满满的感激和顺从。

暴雨下了整整一夜,敲打着屋顶,也敲打着我混乱的思绪。隔壁偏屋,隔着薄薄的木板墙,能清晰地听到她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还有偶尔翻身时破床板发出的痛苦呻吟。那声音细细弱弱的,像受伤的猫儿在呜咽,在这深山的雨夜里,钻进耳朵,挠得人心烦意乱。黑暗中,白天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浮现——那湿透的白裙紧贴的曲线,那月光般的锁骨,还有她跌进泥水里时,惊鸿一瞥的、裙摆翻飞间露出的那一截雪白得晃眼的大腿……

我猛地翻了个身,破竹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妈的!李大山,你他妈想什么呢!我狠狠咒骂自己,用拳头砸了一下硬邦邦的床板。可身体里那股邪火,却像这山里的野草,越烧越旺。

天蒙蒙亮时,雨才渐渐歇了。我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爬起来,胡乱洗了把冷水脸。推开偏屋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一股浑浊的空气涌出来。

她蜷缩在角落那张破木板床上,盖着我扔给她的那条又硬又薄的旧毯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只露出半张苍白的小脸。头发散乱地铺在枕头上,眉头微微蹙着,即使在睡梦中,似乎也带着不安。宽大的旧汗衫领口滑落,露出小半边圆润的肩头和精致的锁骨窝,皮肤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我喉咙发干,赶紧移开目光,视线落在床边。那双沾满泥泞、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高跟鞋歪倒在地上。床边地上,静静躺着一个手机。屏幕裂得像蜘蛛网,但没完全熄灭,微弱的光一闪一闪,似乎有信息在跳动。

我心头一动,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我放轻脚步走过去,弯腰,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把那个冰冷的、屏幕碎裂的手机捡了起来。屏幕上的裂痕扭曲了显示的字,但依旧能辨认出来:

发信人:【虎哥】

内容:【臭婊子!别以为躲山里就没事!钱!连本带利!三天!三天见不到钱,老子把你卖到最脏的窑子里去!还有那个敢藏你的野男人,一起剁了喂狗!】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进我的眼睛。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头顶,刚才那点燥热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猛地攥紧了那个冰冷的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屏幕的裂纹更深了。原来如此!不是什么迷路,不是什么找亲戚!是逃债!是惹上了要命的阎王!还他妈牵连到我头上了!

怒火和一种被愚弄的屈辱感瞬间淹没了我。我死死盯着床上那个还在沉睡、看起来如此脆弱无害的女人,胸腔剧烈起伏,粗重的呼吸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三天?剁了喂狗?一股山民骨子里的血性猛地冲了上来。

我咬着牙,腮帮子绷得死紧。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立刻把她揪起来质问的冲动。不能慌。我把那个烫手的手机,轻轻地、原封不动地放回她床边冰冷的地上。然后,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偏屋,轻轻带上了门。

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靠在门外冰冷的土墙上,我闭上眼,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这破屋子,挡不住那些催命鬼。这女人,是个天大的麻烦。可把她交出去?看着她被拖走?那张苍白惊恐的脸,那双盛着月光的眼睛…妈的!我狠狠一拳砸在土墙上,震落簌簌的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