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狂欢平息。洞穴里只剩下微光和酣眠气息。
我依旧坐着。冰冷的巨钳轻轻触碰琥珀光滑的表面。我抬起前肢,用力敲击自己的胸甲。
“铛!”一声低沉的金铁交鸣在寂静中响起。这声音,这触感,无比清晰地提醒着我:这力量不属于平凡。它让我拯救了家族,却也让我变得如此……不同。
白天的战场景象闪回:赤焰兵蚁碎裂的颚齿,爆破蚁徒劳的毒液,它们溃退时的恐惧……但那仅仅是开始!赤焰家族只是众多敌人中的一个。食蚁兽的恐怖长舌,巨鸟的死亡阴影,还有关于人类“铁足”的传说……哪一个不是悬在家族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次胜利,一枚琥珀,如何能抵挡?
我看着琥珀,看着巨钳。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点燃的幽绿磷火,骤然亮起:力量!需要更多的力量!需要更庞大的家族!需要……臣服!方圆百里,只能有一个声音!一个属于铁钳的声音!赤焰家族蚁后的脑袋……那将是第一块真正的基石!恐惧,将是最高效的武器。
洞穴外的风声变得凄厉。月光被云层遮蔽。我缓缓站起身。我最后看了一眼那枚沉默的琥珀,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巨大的铁钳划开黑暗,融入了通往洞穴之外的通道。身后,是沉睡的家族和蚁后疲惫的梦呓。前方,是血与火的征服之路。
复仇的夜行开始了。赤焰家族的巢穴入口在星光下若隐若现。
守卫形同虚设。巨钳挥过,暗哨折断。我冲入主通道,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死神的丧钟。惊醒的赤焰兵蚁从四面八方涌来。它们的颚齿啃咬在我身上,只留下刮擦声和自身碎裂的脆响。爆破蚁的毒液喷溅,无法在我甲壳上留下痕迹。
战斗!是屠杀!铁钳每一次开合,都伴随着甲壳碎裂声和体液喷溅声。恐惧的信息素浓烈如实质。残余的赤焰兵蚁开始溃退。
我追了上去。一路碾压,一路粉碎。终于,冲破了最后一道防线——赤焰家族的核心:育幼室。
温暖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无数洁白的蚁卵在荧光下发光。工蚁们惊慌失措地簇拥着中央那臃肿、苍白、因极度恐惧而剧烈颤抖的赤焰蚁后。所有的抵抗意志彻底崩溃。
我的巨钳缓缓抬起,指向那团苍白颤抖的肉山。赤焰蚁后发出一声短促尖锐到破音的嘶鸣。巨钳落下。
“咔嚓!”
一声沉闷而短促的碎裂声。一切凝固。我收回巨钳,钳口牢牢夹着一个仍在微弱抽搐的、苍白狰狞的头颅。
天边,第一缕惨白的光刺破云层,投入血腥的巢穴深处。那微光照亮了我巨钳上滴落的粘稠体液,也照亮了我身后,那些在血泊和破碎卵壳中瑟瑟发抖、彻底臣服的赤焰工蚁们。它们触角低垂,身体紧贴地面:“臣服…伟大的铁钳…饶命…”
我夹着那颗尚有余温的头颅,如同举着染血的战旗,转身。沉重的脚步踏过粘稠的血泊。身后,幸存的赤焰工蚁们,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牵引,沉默麻木地排成长列,跟随着我钢铁的背影,走出了死亡的巢穴。
征服的脚步再未停歇。铁钳所指,便是疆土。恐惧成为最锋利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