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预想中的攻击并未降临。那金色瞳孔中的审视,如同冰冷的潮水般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疲惫,以及……一丝极其微弱、近乎错觉的……了然?
它那巨大的、覆盖着厚实白毛的头颅,极其艰难地、幅度微乎其微地,轻轻点了一下。动作轻得如同微风拂过草尖,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紧接着,那沉重的眼皮再次缓缓阖上,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瞥的苏醒,已经耗尽了它残存的所有力气。身体依旧在痛苦中微微颤抖,但那种致命的、仿佛要将我灵魂都冻结的压迫感,却奇异地消散了大半。
它在……默许?
这个认知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击穿了我被恐惧冻结的思维。它知道我要做什么?它……允许我触碰它?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莫名的勇气,暂时压倒了恐惧。我深吸了一口冰凉的、带着腥臊和草药混合气味的空气,再次颤抖着伸出手,这次,坚定地探向那条尾巴上最狰狞的伤口。
指尖触碰到翻卷的、带着腐败气息的皮肉边缘时,它的身体又是一阵剧烈的痉挛,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金属刮擦般的痛苦呜咽。那声音不大,却让我的心也跟着狠狠一揪。
“忍…忍一下……”我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在死寂的洞穴里响起,带着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安抚意味,“会…会好的…”
我用浸透冰冷泉水的布条,极其小心、极其轻柔地擦拭着伤口周围凝结的血块和污垢。每一次触碰,都能感受到它肌肉的紧绷和难以抑制的颤抖。冰水刺激着暴露的伤口,它身体猛地一缩,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哼。我立刻停下动作,屏息等待。
直到它颤抖的幅度稍稍平复,我才敢继续。动作放得更轻,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污血和脓水被一点点清理掉,露出里面深可见骨的、微微发黑的撕裂伤。
我将捣烂的、散发着浓烈青草气息的铁角蕨叶泥,小心翼翼地敷在伤口上。清凉的药汁接触到翻卷的皮肉,它似乎舒服了一些,紧绷的身体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放松。
最后,我用那条相对干净的布条,笨拙地、一圈圈缠绕住敷好草药的伤口,尽量包扎得平整一些,避免压迫。
做完这一切,我已是满头冷汗,后背的衣衫都被冷汗浸透,紧贴在冰冷的皮肤上。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似乎也被抽干了,我脱力地瘫坐在冰冷的岩石上,大口喘息,心脏仍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洞中再次陷入死寂。只有我和它微弱的呼吸声,以及那“嗒…嗒…”的水滴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半个时辰,也许只是一个恍惚。一个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声音,如同冰玉相击,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疲惫和空灵,直接在我脑海深处响起,并非通过耳朵:
【水……】
我猛地一震,差点惊跳起来!难以置信地看向那巨大的白狐。它依旧闭着眼,一动不动,仿佛刚才那声音只是我的幻觉。
【……给我……水……】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虚弱,却清晰地烙印在意识里。
不是幻觉!它……它在跟我说话?用……意念?!
巨大的震惊让我一时忘了反应。
【……凡人……】那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微弱的不耐,【……吾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