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看着他眼中绝望的死灰，最终将这柄伴随我出生入死的玄鸟匕，连同我耗费心血炼制的三颗“固元丹”，一起放在了他的床头。
玉璃踉跄着，那柄玄鸟匕随着她的动作，无力地脱手飞出，“叮”的一声，清脆地落在我脚前三尺的青石板上，溅起几点微尘。
所有的嬉笑和喧闹戛然而止。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玉璃站稳身形，惊魂未定地看着地上的匕首，又怯生生地抬眼看向我，水眸里迅速漫上一层雾气，“大、大师姐？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李师兄说……说这匕首很衬我的功法，让我拿着防身……我、我太笨了，没拿稳……”她声音越来越小，带着浓浓的哭腔，身体微微发抖，像寒风里瑟瑟的小白花。
李铮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一步跨到玉璃身前，将她护在身后，梗着脖子看向我，眼神里有被撞破的尴尬，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挑战了权威的恼怒，“大师姐！不过是一把旧匕首罢了！玉璃师妹功法属阴，这玄鸟匕蕴含一丝冰寒之气，给她防身正合适！你……你莫要吓着她！”他语速极快，试图用声音掩盖那份心虚。
“是啊大师姐，”柳玉莺也立刻帮腔，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理解”，“李师兄也是为玉璃师妹好。
你当初既然赠给了李师兄，便是他的东西了，他愿意给谁，那也是他的心意。
你修为高深，想必也用不上这旧物了，何必……”
“何必如此斤斤计较？”另一个弟子小声嘀咕了一句。
“就是，玉璃师妹这么可爱，给她用用怎么了……”
低低的议论声像细小的毒虫，在凝固的空气中嗡嗡作响。
他们围在玉璃身边，形成一道无形的人墙，隔绝了我。
那些目光，带着责备，带着不解，带着一种“你怎么如此小气不识大体”的鄙夷，齐齐落在我身上。
地上的玄鸟匕静静躺着，黯淡无光，像一个被遗弃的、无声的嘲讽。
我看着它，看着匕首柄上那只振翅的玄鸟。
曾几何时，它在我手中寒光凛冽，撕裂过多少凶兽的皮毛？
曾几何时，它沾染过我的热血，也护佑过我的性命？
如今，它像一件垃圾般被随意丢弃在我面前，而赋予它这份“随意”的人，正用谴责的目光看着我。
视线缓缓抬起，掠过李铮那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掠过柳玉莺那副自以为主持公道的嘴脸，掠过那些曾经稚嫩、如今却写满疏离和指责的面孔，最后，定格在人群缝隙中玉璃那张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脸上。
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嘴角却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极轻、极快地向上弯了一下，快得像幻觉。
没有愤怒，没有质问，连最后一丝因疲惫而产生的麻木都消失了。
胸腔里某个地方，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紧，然后“咔嚓”一声，彻底碎裂，化为齑粉。最后一点微弱的火星，彻底湮灭在无边的死寂里。
我弯下腰。
动作很慢，很稳。
青石板冰冷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
我拾起了那柄玄鸟匕。入手冰凉，沉甸甸的，是金属的重量，也是某种彻底沉沦的分量。
指尖拂过玄鸟粗糙的刻痕，那些曾经熟悉无比的灵力回路，如今只感到一片陌生的死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