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的动作变得迅捷而富有某种奇特的韵律。抽出一张黄纸,指尖捻动,几下就撕扯出一个扭曲的人形轮廓。粗糙,简陋,却带着一种原始的恶意。

接着,她拿起那支朱砂笔。

笔尖蘸满了暗红近黑的粘稠朱砂。苏离的眼神冰冷,手腕悬停于粗糙的纸人上方。笔尖落下,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在纸人面部勾勒。几笔下去,一个扭曲但特征极其鲜明的五官浮现出来——正是李哲!那标志性的挑眉,刻意削尖的下巴,甚至眉宇间那股虚伪的亲和感,都被这带着血腥气的朱砂笔精准捕捉、放大,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邪异。

笔走龙蛇。苏离在纸人的身体躯干上飞快写下两行小字。一行是李哲的全名,另一行是他的生辰八字。每一个字落下,笔尖的朱砂仿佛都带着灼人的热度,微微闪烁一下。

最后一步。苏离放下笔,打开那盒暗红色的印泥。她没有用手指,而是直接用那支沾满朱砂的笔,在印泥里重重一蘸,随即,将饱含印泥的笔尖,狠狠摁在纸人心脏的位置!

“噗!”

一声轻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被钉穿。

一个鲜红欲滴、仿佛还在搏动的指印,深深烙印在纸人的胸口。朱砂与印泥混合的暗红色泽,如同凝固的血痂,散发出浓烈的、令人作呕的铁锈与腐朽气息。

纸人完成了。它静静地躺在冰冷的操作台上,简陋的黄纸,扭曲的面容,猩红的字迹和指印,构成一幅诡异邪恶的图腾。一股无形的、充满怨念和诅咒的气息,正从这小小的纸人身上弥漫开来,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滞重。

苏离面无表情地拿起这张承载着死亡诅咒的纸人。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而滑腻,如同触摸着一条毒蛇。

她没有丝毫停留,转身,推开化妆间厚重的隔音门。

走廊深邃而幽暗,只有墙壁上间隔很远的应急灯散发着惨绿的光晕,像一只只不怀好意的眼睛。冰冷的空气裹挟着消毒水和福尔马林的味道扑面而来,更添几分阴森。苏离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清晰而单调,每一步都踏在死亡的寂静之上。

她走向走廊尽头那扇巨大的、厚重的金属门。门上方,一个暗红色的指示灯亮着,像凝固的血珠。

火化间。

沉重的金属门被推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一股远超走廊的、能瞬间灼伤肺叶的热浪混合着难以形容的焦糊气味,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汹涌而出。

巨大的空间里,最显眼的就是那几台并排矗立的庞然大物——工业火化炉。炉体由厚重的耐热合金铸成,表面覆盖着一层灰白色的耐火材料,此刻其中一台正发出低沉而持续的轰鸣,炉体表面的温度扭曲了空气,炉门观察窗内透出刺目的橘红色光芒,如同地狱之眼。

炉前操作区空无一人。巨大的机械臂沉默地垂着,控制台上指示灯闪烁不定。

苏离径直走向那台正在工作的火化炉。越靠近,那股焚毁万物的灼热感就越发强烈,空气被高温炙烤得噼啪作响,热浪舔舐着她的皮肤。

她停在炉门前大约三步远的地方。这里已经是热辐射的极限区域,呼吸都带着灼痛感。炉门观察窗内,熊熊烈焰翻卷奔腾,将炉膛内的一切都吞噬、扭曲、碳化,最终化为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