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顺着地板上那道微弱的光线往前延伸，猛地钉在几米开外靠近门边的一个东西上。那是一个……面具？形状大致是一只熊的头颅，也许是熊二？但颜色完全剥蚀殆尽，露出了底下干枯发灰的硬纸板和粗糙的骨架。本应是玻璃眼珠的地方，只剩下两个深不见底的窟窿，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的方向。在面具边上，散乱地躺着几片枯叶状的残骸——那是曾经斑斓鲜艳的彩色毛屑碎块。
胃里一阵抽搐，甜腻的感觉直冲喉咙。守则上的字句又阴森森地浮现出来：“禁止触摸任何遗落的动物头套或面具…”
正当强烈的呕吐感和逃离的冲动同时涌现时，我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离面具几步远，墙角地面上一个与这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东西。深蓝色的硬塑料封皮，虽然也落满了灰尘，但相对完整，像一个不请自来的异物。
好奇心再次扼住退缩的本能。我屏住呼吸，像贼一样侧身挤进更深的黑暗，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个空洞的面具，慢慢弯下腰，指尖拂过那蓝色封皮上厚厚的灰尘。
封面上烫金褪色的字迹隐约可辨：《内部操作手册》——光头强（备用本）。
指尖用力过度微微发白，我颤抖着翻开厚重的硬塑料封面。内页粗糙发黄，散发出一股刺鼻的霉味。开始是些常规的演出时间表、设备检查条目，字迹还算工整。但越往后翻，字迹开始发飘、歪斜，像是写字的人被灌醉了。其中一页被粗暴地撕去了半角，剩下残留的油印字迹，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迫感：
…演出准备阶段第3条：无论彩排或正式表演，演出前务必确认自身动物面部佩戴齐全，佩戴时必须确保头套接口完整且视线清晰…
…第4条：演出过程需全程佩戴。若演出时意外掉落，请立即中止表演，按指定流程处理！切勿在未佩戴状态下继续活动！后台人员需严格佩戴专用工作帽（样式见附录图）区分身份…
…第5条：后台区域（红门内）严禁游客进入！特别警惕声称遗失或寻求更换头套的人员…*
最后几个字被一片泼溅状的、早已干涸变成深褐色的污迹完全覆盖。那污迹的形状和触感…我触电般猛地缩回手指，指腹传来一阵轻微的麻刺感。像血？！
心脏几乎要撞出喉咙。我用指甲颤抖着翻过这令人心悸的一页。下一页不再是打印字体，而是用圆珠笔用力刻下的字迹，力透纸背，每个字后面都拖着一道愤怒颤抖的划痕：
“都是放屁！！！”这行字后面跟着一串更深的、几乎要戳破纸张的黑色墨点。后面接着：
“它们根本不是演员！！！那个玩意儿是活的！会动！它们自己会换衣服！戴帽子？呵呵……光头强的小黄帽？我亲眼看见它在……它把自己戴歪的帽子……扣在了张会计的头上……就扣在她流血的眼睛上面！”
“假的！第一条规矩就是错的！它们根本不在乎衣服！它们想戴就戴……不想戴就摘……它们摘掉那身皮的时候……底下……底下不是人……”
字迹在这里凌乱得如同鬼画符，墨水断断续续，最后几行字完全扭曲破碎得不可辨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