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高压漩涡
第一章：永不停歇的齿轮
消防通道的铁门总在有人经过时发出“吱呀”的呻吟，像根生锈的针，反复刺着林舟的耳膜。他的工位就卡在部门最靠里的角落，左手边是打印机，右手边是堆放杂物的铁皮柜，键盘敲击声在这里被拢成一团，密集得像永不停歇的秒针，从早上七点半开始，就没断过。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成7:32，距离打卡还有28分钟，但OA系统的图标已经红了，三个未读邮件像三颗钉子。林舟灌了口冰美式，纸杯壁的冷凝水顺着指缝流进袖口，激得他打了个寒颤。咖啡是楼下便利店买的，三倍浓缩，苦得他舌尖发麻——只有这样，才能压下凌晨两点才睡的困意。
隔壁工位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实习生小王正把半个肉包往嘴里塞，塑料袋摩擦的声音突然让他烦躁。“收起来。”林舟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咖啡因催出来的沙哑，“监控对着呢，张总上周刚在会上提过。”
小王吓得一哆嗦，包子馅掉在衬衫上，慌忙往抽屉里塞，脸颊红得像被戳破的气球。“对、对不起林哥。”他的声音带着怯意，手指还沾着油星。林舟没再看他，鼠标点开最新的邮件，发件人是张启明，发送时间00:17，主题栏标着“紧急”。
附件是个加密表格，解开后，密密麻麻的数字里，他负责的“星火”项目预算被红框圈住，旁边用批注写着：“削减30%，本周内重报方案，交付节点不变。”林舟盯着那行字，后槽牙不自觉地咬紧。这个项目他带了五个月，上周刚跟合作方敲定物料成本，现在砍掉三成，意味着要么换供应商返工，要么压缩测试环节——无论哪样，都是埋雷。
手机在桌角震动，屏幕亮起，是妻子苏晴的微信。“宝宝后半夜又烧起来了，38度5，我请了半天假带他去医院。”后面跟着一句，“你今晚……能尽量早点回吗？”
林舟的指尖悬在屏幕上，迟迟没落下。上周日答应带儿子去江滩放风筝，结果被张启明一个电话叫回公司改PPT，等他十点拖着一身烟味到家时，孩子抱着那只蓝色的奥特曼风筝，在沙发上蜷成一团睡着了。他点开对话框，输入“好”，想了想又删掉，改成“尽量”。
锁屏的瞬间，屏保照片弹了出来。去年全家去青岛，苏晴穿着白裙子站在海边，风把她的头发吹得乱翘，儿子举着块碎贝壳，非要往他嘴里塞。照片里的天很蓝，海风吹得人发懒，和现在办公室里的空调味、咖啡味、打印机墨粉味，像两个世界。
九点五十，林舟把改到一半的预算表塞进文件夹，往会议室走。走廊里碰到市场部的老周，对方眼下挂着乌青，拍了拍他的胳膊：“张总今天火气旺，刚在电梯里还骂技术部的代码跑得比蜗牛慢。”
会议室里，张启明已经坐在主位，保温杯往桌上一顿，水汽“腾”地冒起来，糊了他半边金丝眼镜。“上周竞品的‘极光’功能上线，用户留存率涨了12%，”他用手指敲着桌面，声音透过水汽散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我们的‘星火’必须提前两周，下下周五之前，我要看到正式上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