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下意识想开口：“张总，预算刚下来……”
“预算的事我知道。”张启明没看他，目光扫向市场部的人，“还有你们，上周的转化率报表是猪做的？三个数据错得离谱，下午下班前重发，不然这个月绩效别想要了。”
空调冷风直吹后颈，林舟觉得脖子发僵，像落了枕。他摸出裤袋里的薄荷糖，剥开糖纸时，手指忽然抖了一下，糖块滚到地上，在地毯上弹了两下。他弯腰去捡，视线扫过桌底——那里堆着三个没来得及扔的外卖盒，都是他上周加班时吃的。
上周体检报告还在抽屉里，夹在一本旧笔记本里。心电图那页印着“窦性心律不齐”，医生在旁边写着“建议规律作息，避免过度劳累”。可他已经记不清，上次在晚上十二点前回家是什么时候了，更别说“规律作息”。
“林舟。”张启明的声音突然砸过来，“你的新方案，今天下午五点前给我。”
“……好。”林舟把薄荷糖塞进嘴里，清凉的味道从舌尖窜到鼻腔，却压不住太阳穴突突的跳动。他抬眼时，正好看见张启明拿起保温杯，杯身上印着的“奋斗”两个字，在惨白的灯光下，晃得人眼睛疼。
墙上的时钟指向十点整，秒针“咔哒”一声跳了格，像在催促着什么。林舟捏紧了手里的文件夹，指节泛白——他知道，接下来的七个小时，又将是一场和时间的赛跑。可他没说的是，这场赛跑里，他好像已经快要跑不动了。
第二章：失控的进度条
下午三点的阳光斜斜切进办公室，在林舟的键盘上投下一块亮斑。他盯着屏幕上刚改到第七版的方案，太阳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突突地跳。桌角的咖啡杯空了，杯底结着褐色的渍，他伸手去够热水壶，指尖却在半空顿住——手在抖。
“林哥。”小王的声音怯生生的，像怕惊扰了什么。实习生抱着一叠打印纸站在桌边，白衬衫的袖口沾着点墨渍，是早上帮市场部复印文件时蹭到的。“这是用户反馈汇总，刚从客服部拿过来的。”
林舟接过文件，指尖划过粗糙的纸页。二十三条反馈，红笔圈出的重点像扎眼的伤口，其中一条尤其锋利：“操作步骤比竞品多三步，设计师是猪吗？”他捏紧了文件，指节泛白——那个界面，是他熬了三个通宵改的，每一个按钮的位置都算了无数遍用户停留时长。
“知道了。”他把文件推到一边，鼠标指针在“执行周期”那一栏悬着。张启明的话还在耳边响：“下下周五必须上线，晚一天扣整个部门的绩效。”
“可是林哥，”小王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压得更低，“有个用户说，他母亲昨天差点因为找不到退款按钮投诉……”
“这些先不管。”林舟打断他，目光没离开屏幕，“先把上线节点保住，细节后面再优化。”他知道这话像在自欺欺人，可现在，他没时间停下来。
小王嘴唇动了动，没再说什么，转身时胳膊肘撞到了桌沿。“哐当”一声，桌边那盆绿萝摔在地上，陶盆裂成几片，潮湿的泥土溅在林舟的黑色皮鞋上，像块洗不掉的污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