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更新时间:2025-08-11 02:12:45

1 风雪夜逐

---

腊月廿三祭灶夜,我被继兄推出家门。

风雪中,一位老乞丐塞给我一只发霉的竹镯:“贴身戴好,能挡三次灾。”

继兄次日抢走竹镯,镯子却在他腕上化作青烟消散。

三日后,我上山砍柴,失足滚落悬崖。

竹镯竟在崖底重现,翠绿温润,护我毫发无伤。

继父得知,逼我交出宝物。

他强行套上玉镯的瞬间,手臂突然枯萎如干柴。

“贪心之人,永受枯骨之刑。”

玉镯冰冷的声音响彻厅堂。

雪,下疯了。

腊月廿三,祭灶王爷的日子。本该是灶糖甜香、暖意融融的时辰,可冰冷的雪花子却像老天爷抖落的破棉絮,没头没脑地砸下来,又被北风卷着,抽打在脸上,刀子似的。空气里一丝暖和气儿都没有,冻得人骨头缝都发僵。

林生缩在柴房最角落的草堆里,身上那件补丁叠补丁的破棉袄,薄得像层纸,根本兜不住这刺骨的寒气。他怀里紧紧抱着个小布包袱,那是他仅有的几件换洗衣裳,还有一小块硬邦邦、冻得跟石头似的杂粮饼子。柴房的门板破了好几个洞,冷风夹着雪沫子,呼呼地往里灌,吹得挂在墙角的蛛网瑟瑟发抖。

外头正屋里,却是另一番景象。窗户纸上映着暖融融的黄光,隐隐约约传来碗筷碰撞的叮当响,还有继兄林虎那粗声大气的说笑声,带着一股子酒足饭饱的餍足。饭菜的香气,隔着重重的门板和冰冷的空气,还是顽强地钻了进来,勾得林生空瘪的肚子一阵痉挛似的绞痛。他咽了口唾沫,把那点可怜的涎水连同委屈一起压回喉咙深处。

“吱呀——”

柴房那扇破败不堪的门,猛地被人大力推开,重重撞在墙上,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冷风和雪花裹着外面明亮的灯火,一下子扑进来。门口站着林虎,高大壮实得像头刚吃饱的熊,油光满面,身上崭新的棉袍子裹得严严实实。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草堆里蜷缩的林生,嘴角咧开,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快意。

“哟,还在这儿挺尸呢?”林虎的声音又响又冲,震得柴房里嗡嗡作响,“爹说了,过了今晚祭灶,家里没你这一号人了!柴房都嫌你占地方!赶紧的,收拾你那堆破烂,滚蛋!别污了灶王爷的眼!”

林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外面的风雪冷上千百倍。他抬起头,嘴唇冻得发紫,微微颤抖着:“哥……爹……爹真这么说了?今天可是小年,外头……”

“外头怎么了?冻死个把吃闲饭的,正好省了口粮!”林虎不耐烦地打断他,一步跨进来,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和炖肉的油腻味。他嫌恶地踢了踢林生脚边的草堆,“滚!别磨蹭!非得老子动手‘请’你?”

林生看着林虎那双被酒气熏得发红的眼睛,里面只有冰冷的驱逐,没有一丝一毫兄弟的情分。心,像被那风雪冻透了,沉甸甸地坠下去,一直坠到看不见底的冰窟窿里。他明白了,哀求是没用的。他默默地、用力地抱紧了怀里的小包袱,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他撑着身后冰冷的土墙,慢慢站起身。腿脚冻得有些麻木,趔趄了一下。

林虎抱着胳膊,堵在门口,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看戏的神情。林生低着头,抱着他小小的包袱,一步一步挪过去。经过林虎身边时,那股酒肉混合的味道更加刺鼻。他侧着身,想从林虎和门框之间的缝隙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