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后脑勺传来的剧痛让我眼前一黑,鼻腔里残留着档案室木质霉味。

再睁眼时,黄浦江的腥气混着煤烟味直往鼻子里钻,那股混杂着码头咸湿与工业焦糊的气息,瞬间将我拽入陌生时空。

我正趴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警帽滚到脚边,青天白日的徽章在灰蒙蒙的光线下闪着冷光,边缘已经磨出铜色,仿佛诉说着原主的无数次奔波。

“陈阿四!还敢装死?”

一只黑皮鞋狠狠碾过我的手背,疼得我龇牙咧嘴。

抬头看见个穿藏青色警服的胖子,帽檐压得很低,露出的八字胡随着骂声抖动,唾沫星子喷在我脸上。

他警服领口的油渍一圈圈晕开,皮带扣上还沾着昨夜吃剩的葱油饼碎屑,这让我对他的身份多了几分轻蔑。

这不是我家楼下的派出所。我明明是在警局档案室整理旧档案,伸手去够顶层那盒 1933 年的卷宗时摔了下来。可眼前这砖缝里长着青苔的街面,耳边叮叮当当的黄包车铃铛,还有远处传来的汽笛声,都在告诉我一个离谱的事实 —— 我穿越了。街对面的茶馆里,说书人拍着惊堂木的声响混着此起彼伏的 “烫干丝来咯” 吆喝,街边小贩正在用竹制杆秤称量着早市的新鲜蔬菜,菜叶上还挂着清晨的露珠。

“看什么看?” 胖子搡了我一把,“巡捕房的人刚来过,说昨晚法租界丢了批西药,让咱们在闸北这边盯紧点。

还不快起来去巡逻!”

他腰间别着的警棍末端缠着暗红布条,不知沾染过多少人的鲜血。

我踉跄着爬起来,警服的布料糙得像砂纸,每走一步都摩擦着皮肤。

腰间的配枪沉甸甸的,摸起来是老式左轮的形状,枪柄上刻着的模糊编号仿佛在诉说着它的历史。

脑子里突然多了些零碎的记忆:我叫陈阿四,是闸北警察署的三等警员,月薪大洋十二块,昨天因为赌钱输了被这胖警官(好像叫王探长)揍了一顿 —— 难怪后脑勺疼。

记忆里浮现出赌场昏暗的煤油灯,骰子在青瓷碗里翻滚的清脆声响,还有赌徒们面红耳赤的叫嚷。

更要命的是,当我摸向裤兜时,指尖触到一张硬纸。

趁王探长转身的功夫抽出来看,是张烟盒大小的卡片,正面印着 “军统上海区” 的字样,背面是一行字:“外编人员 73 号,联络人‘渔夫’,暗号‘明月照大江’”。

卡片边缘的磨损痕迹里,似乎还嵌着一丝陈旧的烟草味,让我对原主的身份更加好奇。

我差点把这卡片吞下去。

军统?

1933 年的上海?

这不是谍战剧里的情节吗?

远处海关大楼的钟声突然敲响,惊起一群白鸽掠过布满弹孔的砖墙,仿佛在提醒我这不是梦境。

巡逻的路线是从火车站附近的贫民窟到苏州河沿岸的仓库区。

踩在坑洼的石子路上,我努力消化着现状。

原主陈阿四肯定不简单,一个小警察怎么会是军统外编?

难道是被胁迫的?

或者他自己想往上爬?

贫民窟里传来婴儿的啼哭,与露天厨房里飘出的劣质米香交织在一起,仓库区的铁门上,斑驳的抗日标语与新刷的日文告示层层覆盖,诉说着这片土地的动荡。

正琢磨着,迎面走来个挑着菜担的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