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草帽压到眉骨,佝偻着背,脚步却很稳。
擦肩而过时,他突然低声说:“今天的黄瓜新鲜。”
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一愣,没反应过来。
老头已经走远了,扁担吱呀作响。
等我回过神,猛地想起卡片上的暗号。
“明月照大江” 是我的暗号,那他这句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联络人 “渔夫”?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配枪,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生怕有敌人突然出现。
我赶紧回头,老头正拐进一条巷子。
我加快脚步跟上去,巷子里堆着烂菜叶和空酒瓶,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尽头有扇虚掩的木门,门上的铜环早已锈迹斑斑。
推开门进去,是间废弃的酱菜铺,腌菜缸翻倒在地,气味刺鼻,地上散落着一些发霉的面饼,仿佛在诉说着这里曾经的热闹。
老头摘下草帽,露出张布满皱纹但眼神锐利的脸。
“73 号?”
他问,目光如鹰隼般审视着我。
我点头:“明月照大江。”
喉咙有些发紧,声音不自觉地颤抖。
老头 —— 也就是渔夫 —— 从菜担底层抽出个油纸包递给我。
“今晚八点,去汇中饭店,有人会交给你一个棕色皮箱。
你要做的是把箱子送到城西的天主教堂,交给守门的神父,暗号‘主佑世人’。”
他的手指粗糙干裂,指甲缝里还沾着泥土,仿佛在诉说着他的艰辛。
“里面是什么?”
我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
渔夫冷笑一声:“不该问的别问。
记住,汇中饭店里有日本人的眼线,还有租界的巡捕。
皮箱可能被盯上了,自己想办法脱身。
明早之前完不成任务,后果自负。”
他转身时,衣角扫过墙角的蛛网,带起一阵细微的尘埃。
他说完挑起菜担就要走,又回头补了句:“还有,王探长好像对你昨天的行踪很感兴趣,刚才在署里他向户籍科打听你的底细。”
说完,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巷子的拐角处,只留下空荡荡的酱菜铺和我急促的心跳声。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王胖子难道也是军统的?
还是别的势力的?
走出酱菜铺,阳光刺得我眯起眼睛,街道上的行人依旧行色匆匆,仿佛没人在意这暗流涌动的谍海风云。
回到警察署时,天已经擦黑。
值班室里弥漫着汗味和劣质烟草的味道,墙角的老鼠在杂物堆里窸窸窣窣地乱窜。
王探长正和两个警察搓麻将,看见我进来,斜眼瞥我:“去哪偷懒了?” 麻将牌碰撞的清脆声响中,夹杂着他浓重的烟味。
“报告探长,刚才去检查了下仓库区的防火设施。”
我学着记忆里陈阿四的语气回话,尽量显得唯唯诺诺,手心却早已被汗水浸湿。
王探长哼了声,甩出张牌:“今晚你值夜班,别到处乱窜。”
他的眼神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仿佛能看穿我的伪装,让我不寒而栗。
这正好给了我机会。
等到后半夜,我换了身便装(从原主床底下翻出来的粗布褂子),衣服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樟脑味,揣上配枪溜出警察署。
汇中饭店在公共租界,离闸北不算远,但要经过三道关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