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错位的“妈妈”
手机在床头柜震第三下时,她的指尖刚摸到男人汗湿的后颈。深冬的凌晨三点,空气里飘着女儿尿床后晒过的被褥味,混杂着男人身上的酒气——他昨晚又是带着一身陌生的甜香回来的,像某种水果硬糖融化在领口。
她划开接听键的瞬间,听筒里的声音裹着电流窜出来,黏得能拉丝:“宝,我刚从医院回来,B超单上写着小尖尖呢……你啥时候跟那个黄脸婆离啊?”
“妈妈”两个字在屏幕上亮得像烧红的烙铁。她的指甲掐进男人后背,他哼唧了一声,翻了个身,喉结动了动,像在梦呓里哄谁。月光从窗帘缝漏进来,在他衬衫第三颗纽扣上打了个亮斑,那里沾着根长发,栗色的,不是她的黑直。
她掐断通话时,手机壳磕在床头柜上,发出闷响。男人的呼吸依旧匀整,手臂搭在额头上,遮住了半张脸——这张脸曾让她在大学迎新晚会后台看呆了整整十分钟,那时他穿白衬衫弹吉他,汗水顺着下颌线淌,她觉得连空气都在发甜。
现在那甜变成了涩。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还残留着睡前给女儿讲故事时,被蹭掉的唇膏印,是超市打折买的凡士林味,远不如听筒里那声音娇贵。
第一章·消失的黄昏
女儿背上小熊书包的第三个月,男人开始在周三消失。第一次说“陪客户喝酒”,第二次说“项目组加班”,第三次她去幼儿园接女儿,隔着铁栅栏看见他的车停在斜对面的树荫里,副驾座位上扔着支口红,外壳闪着细碎的钻,是今年专柜主推的斩男色。
“妈妈你看!爸爸的车!”女儿拍着栅栏喊,小皮鞋在水泥地上跺出脆响。她把女儿往怀里按了按,鼻尖差点碰到孩子头发上的奶香味——那是她每天早上给女儿扎辫子时,必抹的儿童护发素,便宜大碗,像她现在的日子。
她拉着女儿绕到写字楼后的消防通道,电梯数字在23层停住时,她的手心全是汗。咖啡厅里的冷气开得足,她点了杯最便宜的柠檬水,冰块在杯子里撞出轻响。落地窗外,夕阳把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染成橘红色,像她结婚时穿的敬酒服。
三个小时后,暮色漫过街角的路灯,她看见男人搂着个女人走出来。女人穿米白色职业装,小腹在衬衫下微微隆起,高跟鞋敲在大理石地面,每一声都像踩在她的太阳穴上。男人替女人拉开车门时,手在她腰上捏了捏,那个动作,他以前总在睡前对她做。
回到家,女儿举着蜡笔画:“妈妈,这是爸爸,这是我,这是你。”画上的三个人手拉手,太阳是歪歪扭扭的圆圈。她把画贴在冰箱上,磁铁吸住画纸的瞬间,她听见自己心脏收缩的声音,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
第二章·面霜引发的战争
那套面霜是她在超市货架前犹豫了半小时才拿的。标价298元,够买女儿三罐奶粉。她把包装盒藏在购物袋最底下,回家时男人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屏幕光映得他脸发青。
“买什么了?”他头也没抬。她刚说“面霜”两个字,盒子就被他扫到地上,玻璃瓶撞在茶几角,碎成星星点点的冰花。“你天天在家带孩子,涂这玩意儿给谁看?”他的声音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我在外面跑业务,陪客户喝到胃出血,你倒好,拿着我的钱买这些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