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雨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酸胀得发疼。她看着少年沉浸在窗外流动光影中的侧脸，看着他眼中映出的、不属于病房的斑斓色彩，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覆在他冰凉的手背上。他的手微微动了一下，然后翻转过来，用尽力气，轻轻回握住了她的指尖。那力道很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度，透过皮肤，直抵心尖。
车窗外，城市的轮廓渐渐模糊，深黛色的山影在视野尽头缓缓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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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山顶观景台的盘山路在车灯的照射下蜿蜒向上，像一条沉睡的巨蟒。夜风渐劲，吹得路旁高大的树木枝叶哗哗作响。车子最终停在一个简陋的停车场。司机帮忙卸下轮椅，便默默驶离，留下两人置身于这片山巅的寂静里。
风更大了，带着山林特有的湿冷气息，毫无阻碍地穿透萧磊身上单薄的毯子。他几乎是立刻蜷缩了一下，牙齿控制不住地发出细微的磕碰声。思雨心头一紧，迅速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件自己备用的厚实羽绒服，不由分说地将他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又把毯子在外面紧紧掖好。
“冷吗？”她蹲下身，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查看他的脸色。黑暗中，少年的嘴唇有些发青。
“不…不冷。”萧磊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山上的风…带劲儿。”他吸了吸鼻子，目光急切地投向东方那片依旧浓稠的黑暗，“离日出…还有多久？”
思雨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快了，大概还有半小时。”
她推着轮椅，找到一个背风又视野开阔的位置停下。四周是沉沉的夜色，脚下是沉睡的城市，灯火如同散落一地的星辰，遥远而安静。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呼啸的山风和两人细微的呼吸声。
时间在寒冷和等待中缓慢流淌。思雨站在轮椅旁，背对着风口，试图为萧磊挡住一部分凛冽的山风。她的发丝被风吹得凌乱飞舞。萧磊裹在厚厚的羽绒服和毯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专注地、近乎贪婪地望着东方天际线那片深邃的墨蓝。
“思雨姐，”他的声音在风里显得有些飘忽，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好奇，“接吻…是什么感觉？”
这问题像一颗突然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思雨猝不及防，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心跳骤然失序。她低下头，对上少年在黑暗中依旧亮得惊人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戏谑，没有狎昵，只有一种纯粹的、带着点羞涩和困惑的求知欲。他裹在厚厚的衣物里，只露出苍白的脸和那双过于干净的眼睛，像个懵懂的孩子在询问一个关于遥远星系的谜题。
山风呼啸着卷过耳畔，带着刺骨的寒意。思雨的心跳在胸腔里擂鼓，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幸好夜色是最好的掩护。她沉默了几秒，山风似乎都屏住了呼吸。
“像…”她艰难地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像…吃了一颗很甜的糖，又像…被很温暖的光照了一下。”她试图用他能理解的词汇去描述一种自己也难以言明的复杂感受，笨拙又真诚。
萧磊安静地听着，漆黑的眸子在夜色里眨了眨，似乎在努力理解这个抽象的比喻。他没有再追问，只是轻轻“哦”了一声，目光重新投向东方，若有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