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赶到中学操场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晓妍正和几个女老师给大家分发雨衣和面包，看见陈宇浑身是泥地跑进来，眼圈一下子红了：“你去哪了？我这心一直悬着。”
“救人去了。”陈宇接过她递来的面包，咬了一大口，才发现牙齿在打颤。萌萌坐在旁边的台阶上，正给一个比她小的男孩擦眼泪，看见爸爸过来，扑进他怀里：“爸爸你身上好脏。”
“脏才说明爸爸厉害。”陈宇刮了下女儿的鼻子，突然注意到人群里少了李大爷，“李大爷没来？”
晓妍的脸色沉了沉：“没看见，张大哥说可能回老屋了。”
陈宇心里咯噔一下。他把萌萌交给晓妍，抓起手电筒：“我去看看。”
“别去了！”晓妍拉住他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水已经快到腰了！太危险了！”
“李大爷有心脏病，药可能落在屋里了。”陈宇掰开她的手，“我快去快回。”
往李大爷家走的路变得异常艰难。洪水已经漫到胸口，裹挟着树枝、垃圾往前冲，好几次差点把他掀翻。有次脚底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台被冲翻的洗衣机。他咬着牙往前游，手电筒的光在水里晃来晃去，突然照到个熟悉的身影，正扶着墙艰难地挪动。
“李大爷！”陈宇喊了一声，游过去扶住他。老人浑身湿透，嘴唇发紫，手里紧紧攥着个药瓶。
“我……我回来看炉子灭了没。”李大爷喘着气，“那煤球是你张大哥送的，我怕淹了可惜。”
“都啥时候了还管煤球！”陈宇又气又急，背起老人就往回游。老人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小宇啊，我那炕洞里……藏着个铁盒子，里面是我攒的钱，本想给萌萌……当压岁钱的。”
“钱不重要！您先保住身子！”陈宇的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掉，他想起刚结婚时，李大爷总偷偷往他兜里塞鸡蛋，说“年轻人干活费力气”。
快到中学时，一个浪头打来，陈宇没站稳，和老人一起摔进水里。他赶紧抓住李大爷的手，却发现老人的身体越来越沉。“坚持住！”他嘶吼着，用尽全身力气把老人往台阶上游，终于在志愿者的帮助下把人抬上了岸。
医生检查后说，李大爷是呛了水加上心脏病犯了，幸好送来得及时。看着老人被抬进临时医务室，陈宇瘫坐在地上，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干了，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滴，在地上积成一小滩水。
晓妍走过来，用毛巾给他擦脸，毛巾上带着淡淡的肥皂香。“都过去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稳当的劲，“张大哥说，村里的人基本都转移过来了。”
陈宇抬头看向操场，月光偶尔从云缝里钻出来，照在攒动的人影上。有人在哭，有人在低声安慰，有人举着手电筒四处照，像是在寻找失散的亲人。远处的洪水还在咆哮，可这片小小的操场上，却透着股让人安心的暖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