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留洋归国的苏蕴禾被逼嫁给军阀少帅黎屿墨。

新婚夜她握紧剪刀抵住他咽喉,却见他掏出枪对准门外——那里有监听洞房的探子。

“夫人,戏要演足。”他俯身咬开她旗袍盘扣,“明早全城都会知道少帅有多宠你。”

她藏情报的丝线缠在他军装纽扣上,他递密信的指尖划过她掌心。

直到那夜他浑身是血倒在她妆台前:“快走...名单在...”

她撕开旗袍内衬抽出密码本:“黎屿墨,教你个新词——‘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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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的上海滩,秋意浓得化不开。梧桐叶打着旋儿飘落,在法租界霞飞路新铺的柏油路上铺了一层焦黄,又被锃亮的汽车轮胎碾过,发出细碎、干枯的呻吟。空气里浮动着昂贵的香水味、雪茄的浓烈烟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磺气息,那是属于这座不夜城的独特荷尔蒙。

一辆黑色的奥斯汀轿车滑行至一栋森严的欧式公馆门前,车轮碾过落叶的沙沙声戛然而止。车门打开,苏蕴禾深吸了一口这混杂着奢靡与压迫的空气,扶着司机伸出的手,踏上了冰凉的石阶。高跟鞋敲击着大理石地面,一声,又一声,空洞地回荡在挑高的门厅里,像敲在人心上。她身后,提着两只沉甸甸皮箱的佣人显得有些吃力,箱子里是她从巴黎带回的全部世界——几件剪裁精良的洋装,几本翻旧了的欧洲文学,还有压在箱底、从未示人的《新青年》和几份油印小报。

“大小姐,老爷在书房等您。”管家垂着眼,声音平淡无波。

书房厚重的柚木门推开,一股浓烈的雪茄味扑面而来。苏正清,这位在上海滩实业界翻云覆雨的人物,此刻背对着门口,望着窗外花园里凋零的玫瑰丛。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脸上没有久别重逢的温情,只有一种精明的审视,目光掠过苏蕴禾身上那件简约的米白色洋装,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回来了?”他的声音像浸了冰水,“行李都带齐了?”

“父亲。”苏蕴禾微微颔首,挺直的脊背透着一股被西风浸润过的倔强,“都齐了。”

苏正清踱步到巨大的红木书桌后,手指敲了敲桌面上摊开的一份报纸,社会版头条赫然是几张模糊却刺眼的照片——学生游行,军警镇压。“看看这世道!乱党横行!租界也不太平!”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黄铜地球仪嗡嗡作响,“留洋几年,心也野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都接触了些什么人!”

苏蕴禾的心猛地一沉,指尖掐进掌心,面上却维持着平静:“父亲多虑了。女儿只是求学。”

“哼,求学?”苏正清冷笑一声,浑浊的眼里射出攫取的光,“学够了,就该明白,这个家现在需要你!需要你为苏家的基业添砖加瓦!”他拿起书桌上一份烫金的大红喜帖,推到苏蕴禾面前,那刺目的红色像一摊凝固的血,“下月初六,你嫁到黎家去。黎督军的独子,黎屿墨。这桩婚事,是你为苏家尽的责,也是你的福分!”

福分?苏蕴禾看着那喜帖上龙飞凤舞的名字“黎屿墨”,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那个名字在上海滩的传闻里,从来与“纨绔”、“跋扈”、“手上沾血”相连。她的手指触到喜帖冰凉的缎面,如同触到一条冬眠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