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可眼皮,沉重得如同焊死的铁门,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掀开一丝缝隙。身体,除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搏动(每一次跳动都像重锤砸在胸腔内壁)和肺部艰难地抽吸空气(每一次吸气都像吸入冰冷的铁屑),其他部分完全不属于我。每一次试图挣扎,都像在粘稠的、半凝固的沥青里蠕动,耗尽全身力气,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半分。巨大的、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碾碎我的骨头,堵塞我的呼吸。喉咙被无形的铁钳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连呜咽都做不到。只有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恐惧,像冰冷粘稠的深海,将我彻底淹没。更可怕的是,在这种极致的束缚中,那张光滑的、没有五官的脸,总会清晰地浮现在意识的黑暗深处,无声地「注视」着我,带来一种被冰冷滑腻的蛇类缠绕勒紧的错觉,那光滑的平面仿佛就贴在我的鼻尖上,散发着阴冷的寒气。每一次,都要熬到筋疲力尽,熬到意识模糊,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才能在那沉重的压迫下,带着一身冰冷的、几乎能拧出水来的汗水,猛地挣脱出来,像溺水者终于浮出水面,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喘息,浑身肌肉因为过度的紧张和恐惧而酸痛抽搐,久久无法平息。

后来,这诅咒蔓延到了每一个试图闭合双眼的时刻。午后的图书馆,阳光暖暖地洒在书页上,带来舒适的暖意,眼皮刚沉下去几秒,那熟悉的、令人魂飞魄散的沉重感便如影随形般、毫无征兆地压了上来。自习室的短暂小憩,也成了通往那个无形囚笼的快捷通道。有一次在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打盹,刚迷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