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陆屿深顶着“落魄画家”的身份住进我的阁楼时,穷得连颜料都买不起。

我收留他,签下他递来的结婚协议——只为筹钱救病危的奶奶。

他笨拙地学煮粥,把厨房炸得焦黑,却在我熬夜画稿时默默披上外套。

直到陆氏家族晚宴,我穿着洗白的裙子被名媛嘲笑。

水晶灯骤然熄灭,追光灯下他撕开伪装走向我:“介绍一下,我的首富夫人。”

那夜他跪在雨里求我别走,而我甩出绝症诊断书。

后来他翻遍全球实验室,却在我旧书里发现被篡改的病历。

家族祠堂前他为我戴上祖传玉镯,身后站着我们找到的生母:“崽崽,妈妈回家了。”

逼仄的阁楼里,空气闷热粘稠,混杂着劣质松节油和陈年灰尘的味道。唯一的光源来自头顶那扇小小的老虎窗,几缕夕阳斜斜地挤进来,堪堪照亮飞舞的微尘。颜卿弓着背,像一枚被钉在画架前的钉子,瘦削的肩胛骨在薄薄的白T恤下清晰可见。她的笔尖在纸板上快速移动,发出沙沙的声响,每一笔都带着一种近乎搏命的专注。手边,几个啃了一半的干馒头硬得硌牙。

楼下传来房东张阿姨尖锐得不近人情的嗓音,穿透薄薄的地板,直刺耳膜:“小颜啊!上个月的水电费拖到现在,这个月的房租又到期了!阿姨我小本生意,也要吃饭的呀!再给你三天,三天后见不到钱,别怪阿姨不讲情面!”

笔尖猛地一顿,在刚铺好一片灰蓝的天空上戳出一个刺眼的小洞。颜卿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那口浑浊的空气沉甸甸地坠入肺腑。奶奶躺在医院加护病房的景象瞬间取代了画稿上的风景——呼吸机规律的嘶嘶声,监护屏上微弱跳动的绿线,医生严肃的脸和那张天价的缴费单。她睁开眼,盯着那个小小的破洞,感觉心脏也被戳了个窟窿,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就在这时,门板被轻轻叩响了。笃,笃,笃。三声,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颜卿皱着眉,放下笔起身。门开了一条缝,傍晚楼道里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一个颀长却略显狼狈的身影。男人很高,几乎挡住了整个门框,穿着一件洗得发白、边缘甚至有些磨损的旧T恤,牛仔裤膝盖处磨得发白。他背着一个巨大的、鼓鼓囊囊的黑色画具包,手里还拎着一个同样饱经风霜的行李箱。最吸引颜卿目光的,是他脸上那种混合着疲惫、窘迫却又异常干净纯粹的神情,尤其那双眼睛,深邃得像暮色下的海,此刻正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恳求望着她。

“打扰了,”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像是长途跋涉后的干渴,“我…我叫陆屿深。听说你这里…可能有阁楼出租?”

颜卿没说话,只是侧身让开一点空间,示意他自己看。

陆屿深走进来,目光快速扫过这间不足十平米的空间:倾斜的屋顶几乎压到头顶,角落里堆放着杂物,一张窄小的行军床,一张摇摇晃晃的旧桌子就是颜卿的画案,上面堆满了颜料和画稿,唯一称得上“家具”的大概就是那个充当凳子的塑料收纳箱。空气里劣质颜料和灰尘的味道更浓了。他的视线在那几个干硬的馒头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