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陆屿深挂好衣服,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再看看她忍俊不禁的脸,耳根悄悄爬上了一抹可疑的红晕,但眼神却是亮的,带着一种纯粹的愉悦。

有时她伏案太久,他会走过来,修长的手指带着犹豫,轻轻落在她僵硬的肩颈上。他的按摩毫无章法,力道时轻时重,与其说是缓解疲劳,不如说更像一种笨拙的安抚。颜卿的身体起初会僵硬,但在他那毫无技巧却充满温度的动作里,会渐渐放松下来。

这些细碎的、带着温度的瞬间,像一颗颗小小的火种,在颜卿冰封的心湖边缘试探着融化。她清晰地感觉到那道协议筑起的高墙,正在被陆屿深笨拙却执拗的温柔,一点点凿出缝隙。她开始习惯他的存在,习惯他无声的关怀,甚至开始在他晚归时,下意识地留意门口的动静。一种陌生的、带着暖意的依赖感,在她自己都未察觉时悄然滋生。

直到那天,陆屿深接到一个电话。他走到阳台,声音压得很低,颜卿只模糊听到几个词:“…知道了…安排车…低调点…嗯,就那辆黑色的…”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沉稳和不容置疑,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与他平时在家的温和笨拙判若两人。

颜卿的心,莫名地沉了一下。

陆屿深挂了电话,走回客厅,脸上已恢复了惯常的神情,只是眼神深处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颜卿,”他开口,带着点商量的口吻,“后天晚上…能陪我去个地方吗?一个…家族聚会。”

“家族聚会?”颜卿有些愕然。她从未听他提起过家人,他一直表现得像个孤身闯荡的异乡人。

“嗯。”陆屿深点点头,眼神有些闪烁,“家里老人过寿,推不掉。你就…陪我露个面就行,很快的。”他顿了顿,补充道,“不用特别准备什么,穿你平常的衣服就好。”

他语气里的轻描淡写,让颜卿心头那点疑惑和不安稍稍散去。她想,或许是他老家那些普通的亲戚吧。她点点头:“好。”

陆屿深似乎松了口气,眼底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

两天后的傍晚,陆屿深开着一辆颜卿从未见过的黑色轿车来接她。车子看起来很新,但牌子很普通,颜卿不认识。她穿着自己最好的一条裙子——一条洗得有些发白的浅蓝色棉布连衣裙,款式简洁,没有任何装饰。陆屿深看到她,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沉默地替她拉开了车门。

车子驶离市区,窗外的风景从高楼大厦逐渐变成掩映在浓密绿荫中的独栋别墅,越开越幽静。最终,它停在一扇巨大、厚重、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黑色铁艺大门前。门无声地自动滑开,一条宽阔的私家车道蜿蜒向前,两旁是精心修剪的草坪和姿态优美的名贵树木。车道尽头,一座灯火通明、气势恢宏如欧洲古堡般的白色建筑赫然矗立,巨大的水晶吊灯从高耸的穹顶垂下,将整个前庭映照得如同白昼。

颜卿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她猛地转头看向驾驶座上的陆屿深。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下颌线绷得很紧,避开了她的目光,声音干涩:“对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