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跑!分头跑!” 我手脚并用地从龙虾壳上爬起来,声音嘶哑地冲小黑吼。

小黑反应不慢,借着我的推力,笨重的龙虾身体竟然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手脚并用地朝着远离海鲜区的方向——甜品区那边连滚带爬地冲去。那只螃蟹的复眼似乎在我和他之间犹豫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随即,那对毫无感情的眼睛死死盯住了移动中的龙虾人偶!它放弃了近在咫尺的我,迈开长腿,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轰隆隆地朝着小黑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沉重的蟹腿砸在地砖上,发出“咚!咚!咚!” 的闷响,如同催命的战鼓。小黑那身笨拙的龙虾人偶服在高速移动下显得更加滑稽而惊险,好几次差点被挥舞的蟹钳扫到边缘。

“规则三!海鲜区!离开海鲜区!” 我一边爬起来,一边对着小黑逃窜的背影声嘶力竭地大喊提醒。该死的规则三!连续停留不能超过三分钟!这鬼螃蟹的追杀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小黑显然也听到了,他逃窜的路线猛地一折,拼命朝着蓝色冷光灯带标识的区域边界冲去。那只螃蟹紧追不舍,巨大的身躯在地面上拖出湿漉漉的粘液痕迹,腥臭扑鼻。

就在小黑的前脚刚刚踏出蓝色光带笼罩的范围时,那只气势汹汹、仿佛不把猎物撕碎誓不罢休的帝王蟹,所有的动作骤然僵住!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它巨大的身躯停在蓝色光带的边缘,距离小黑的后背只有不到半米。那对挥舞到半空的巨钳,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捆缚,硬生生地定格在那里,开合的动作变得极其缓慢、滞涩,发出“咔…咔…咔…”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它覆盖着甲壳的头颅艰难地转动着,复眼死死盯着近在咫尺却无法触及的猎物,那无声的怨毒和愤怒,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冰锥。

小黑跌跌撞撞地又往前跑了几步,直到确认那怪物真的无法逾越那条无形的界限,才“噗通”一声瘫软在地,龙虾头套歪在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我站在海鲜区的另一头,心脏还在狂跳,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薄薄的T恤。规则的边界……是真实的!那只螃蟹,被规则强行束缚在了海鲜区里!它无法离开那片代表“海鲜区”的蓝色冷光!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越收越紧。这地方,这些规则,是真的会杀人!而小黑……我看向那个瘫在地上、狼狈不堪的龙虾人偶。草莓熊睡衣?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他给我那瓶冰汽水,真的是出于好心吗?

餐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追杀,似乎只有我和小黑是参与者。其他食客依旧低着头,专注地对付着盘中的食物,刀叉碰撞的声音规律而冰冷,对近在咫尺的生死追逐视若无睹。他们咀嚼的动作带着一种麻木的贪婪,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面前的食物。空气中那股浓重的、令人作呕的海腥味,混杂着食物腐败般的甜腻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肺泡上。

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那面爬满漆黑规则的墙,像一只巨大的、冰冷的眼睛,嘲弄地俯视着这一切。这根本不是自助餐厅,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用荒诞规则包裹起来的血腥猎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