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还活着吗？” 我定了定神，声音还有些发颤，小心翼翼地绕过那只在边界处徒劳挥舞巨钳、发出不甘“咔咔”声的帝王蟹，走到瘫软在地的龙虾人偶旁边，用脚尖轻轻踢了踢他厚重的龙虾腿。
龙虾头套里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呜咽，像是受伤的小兽。他挣扎着，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但笨重的龙虾壳让他这个动作显得无比艰难。
“别动！” 我蹲下身，没好气地按住他，“嫌命长是不是？刚才差点就成蟹黄包了！” 嘴上凶着，手却不由自主地伸过去，想帮他一把。
“别……别碰我！” 小黑的声音隔着厚厚的头套闷闷地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近乎崩溃的羞耻感，“我……我自己能行！”
他像个翻不过身的乌龟，四肢在龙虾壳里徒劳地扑腾，好不容易才摇摇晃晃地坐起来，巨大的龙虾头套歪得更厉害了，几乎遮住了他一半的视线。他低着头，巨大的龙虾钳子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整个人（或者说整个虾）散发出一种“让我原地消失”的强烈绝望气息。
“行了行了，” 我翻了个白眼，努力忽略掉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海腥味和角落里那只螃蟹不甘的“咔咔”声，压低声音，“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那鬼规则，到底怎么回事？这地方……” 我环顾四周，那些麻木进食的客人像一尊尊冰冷的蜡像，“……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那只螃蟹……”
“我不知道！” 小黑猛地抬起头，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嘶哑和……恐惧？龙虾复眼空洞地对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兼职的！今天最后一天！我就想……就想……” 他声音又低了下去，带着哭腔，“就想把最后那瓶冰汽水送出去……谁知道会这样……”
草莓熊睡衣和冰汽水……这理由荒谬得让人想笑，可看着他这副样子，我却又笑不出来。他身上的恐惧，不像是装的。那是一种被卷入巨大未知漩涡、随时会被碾碎的、纯粹的恐惧。
“那规则墙呢？什么时候出现的？” 我追问，试图抓住一点线索。
“我不知道！” 他又一次激动起来，龙虾身体微微发抖，“我进来的时候还没有！就……就在你接过汽水之后！突然就……就爬出来了！像活的一样！” 他巨大的龙虾钳子指向那面墙，动作因为恐惧而显得笨拙又滑稽。
就在我接过汽水之后？我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左手。那瓶冰汽水呢？刚才混乱中……丢了？什么时候丢的？
“喂，小黑，” 我盯着他龙虾复眼的位置，一字一句地问，“你给我的那瓶冰汽水……是什么？”
“就……就是普通的橘子汽水啊！” 他愣了一下，龙虾头套左右摇晃，“冰柜里拿的，快过期了……经理说处理掉……”
普通的橘子汽水？触发规则的关键？不，不对。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规则墙的出现，肯定和那瓶汽水有关联，但小黑看起来确实不知情。他更像是……一个被意外卷入的、同样被困住的倒霉蛋。
线索断了。绝望感像冰冷的海水，一点点漫上来。唯一的出口是正门，但那里现在……我下意识地望向餐厅入口。
原本敞亮气派的玻璃大门，不知何时被一层厚厚的、不断翻滚蠕动的黑色雾气完全封堵了！那雾气浓稠得如同石油，翻滚间隐隐透出暗红的光，像凝固的血块。别说门，连门框的形状都完全看不见了。一股更浓烈、更令人作呕的腥甜气味，正从那翻滚的黑雾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钻进鼻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