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义庄守尸人,天生能见鬼。
>那夜验尸,月光照在女尸的珍珠耳坠上,她突然坐起。
>“摸够了吗?”她吐气如兰,“想活命,就帮我查案。”
>她腰肢柔韧似蛇,吐息却冷得像冰。
>我摸骨识凶的手被迫游走在她尸身,触到脊椎异样刻痕。
>“画皮鬼?”我惊觉。
>她笑而不语,尸斑却爬上颈间。
>为保小命,我白天验尸查线索,夜里陪她追凶。
>七日期限将至,真凶刀抵我喉:“小小仵作也敢查我?”
>她突然自我身后贴来,冰凉手指覆上我手背。
>“现在,该我们索命了。”
>真凶毙命时,她吻落我耳畔:“其实你也是画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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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陈七,义庄里发霉的守尸人,天生生了一对不吉利的眼睛,能看见那些寻常人瞧不见的玩意儿——那些徘徊在阴阳夹缝里,不甘心彻底散去的残魂碎魄。这本事在旁人眼里是晦气,在我这儿,却成了混口饭吃的依仗。阴气森森的义庄,常人避之唯恐不及,对我来说,倒成了个还算清静的窝。
夜凉得渗人,浓稠的墨色泼洒在天地间,连月光都显得吝啬,只勉强挤过破窗棂的缝隙,在停尸房冰冷的地面上投下几道惨白扭曲的亮痕。空气里浮动着浓重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尸臭,混合着劣质草药和廉价纸钱焚烧后的呛人灰烬味,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把冰冷的刀子往肺里捅。
刚送来的这具女尸就搁在最靠里的门板上。据说是个外乡来的舞姬,命薄,暴毙在城东最豪华的那家“醉香楼”里。鸨母嫌晦气,连副薄皮棺材都懒得施舍,几吊铜钱就打发人把尸首扔到了这义庄门口。
我提着那盏油灯凑近了,豆大的火苗在玻璃罩子里不安分地跳着,将我的影子拉长又扭曲,像个随时要扑下来的鬼魅。灯影晃过她的脸,饶是我见惯了各式各样的死人,心头也忍不住咯噔一下。
真美。
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皮肤,在昏黄的光晕下竟泛着一种奇异的、近乎玉石的润泽。眉毛是精心描画过的,细长入鬓,眼睫浓密,覆盖着紧闭的眼睑。鼻梁高挺秀气,唇瓣失了血色,形状却依旧饱满姣好,像是刚摘下来的、带着露水的花瓣。一身水红色的薄纱舞衣,湿漉漉地紧贴在玲珑起伏的身体上,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颈项纤长,锁骨精致得如同刀刻。最扎眼的,是那双小巧耳垂上挂着的珍珠耳坠,圆润饱满,在摇曳的灯火和透进来的惨淡月光下,幽幽地反射着冷光。
“啧,红颜薄命。”我低低咕哝了一句,压住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惋惜。这念头刚闪过,油灯的火苗毫无征兆地猛地一跳,爆开一朵小小的灯花,“噼啪”一声轻响,在死寂的停尸房里格外刺耳。
一股没来由的寒气顺着我的脊梁骨猛地往上爬,激得我头皮瞬间麻了一片。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钉在女尸脸上。
就在灯花爆响的刹那,那两排浓密的眼睫,竟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是我的错觉?是光影晃动?
没等我细想,一道格外清冷的月光恰好穿过破窗棂的缝隙,像舞台上的追光,精准无比地打在她左耳那枚珍珠耳坠上。珍珠的光晕猛地一闪,仿佛活物般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