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眼里，我爸是模范父亲，对我宠爱有加。
可他的宠爱，像一把钝刀，一寸寸剐着我的灵魂。
我相亲二十次，每次都以男方落荒而逃告终，因为我爸总要坐在旁边，笑得阴森。
我妈得了胃癌晚期，他却一把抢过化疗单，撕得粉碎。
他笑着说：“你不能死，你死了谁来照顾我的宝贝女儿？”
我妈绝望地闭上了眼。
几天后，我在她的遗物里，找到一张泛黄的照片，背面写着四个字：“快跑，女儿。”
01
我妈的葬礼，哀乐低回。
空气里弥漫着焚香和菊花混合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我爸林建国，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西装，站在我身侧，一只手“慈爱”地搭在我的肩膀上。
他的手掌温热，力道却不容抗拒，仿佛不是在安抚，而是在宣示所有权。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母亲的黑白遗像，那双曾经温柔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空洞。
我没有哭。
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我的悲伤，早在母亲闭上眼的那一刻，就随着她的呼吸一起，被抽干了。
耳边，是亲戚们压低了声音的议论。
“晚晚这孩子，真是可怜，这么年轻就没了妈。”
“还好有她爸，你看看建国，多疼女儿，以后晚晚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是啊，模范父亲，打着灯笼都难找。”
模范父亲？
我心里冷笑一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肩膀上的那只手，此刻重如千斤，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眼前浮现的，不是父亲此刻悲痛的侧脸，而是几天前在医院里，他那张带着笑意的、扭曲的脸。
“你不能死。”
他手里捏着母亲的化疗同意单，那张薄薄的纸，是母亲唯一的生机。
他当着我和母亲的面，慢条斯理地，将那张纸撕成了碎片。
纸屑纷纷扬扬，像一场绝望的雪，落在母亲惨白的手背上。
“你死了，谁来照顾我的宝贝女儿？”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母亲躺在病床上，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她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最后，那双眼睛里的光，彻底熄灭了。
她就那样，绝望地闭上了眼。
而我的父亲，那个刽子手，只是弯下腰，替我理了理额前的碎发，用全世界最温柔的语气说：“宝贝，别怕，爸爸在。”
葬礼结束，宾客散尽。
家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我和他。
我爸脱下西装，系上围裙，走进厨房，很快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排骨汤。
“晚晚，累了吧，快喝点汤暖暖身子。”
他把汤碗推到我面前，笑容和煦，仿佛刚才的一切悲伤都与他无关。
我看着那碗汤，油腻的汤面上浮着一层黄色的油花，像一只只窥探的眼睛。
我的胃又开始抽搐。
二十八年来，我的人生就是这样一碗汤。
看似营养丰富，实则油腻得让人反胃。
他为我规划好了一切。
大学毕业后，不许我出去工作，说女孩子家在外面抛头露面太辛苦。
他要“照顾”我。
这份照顾，就是将我圈养成一只金丝雀，剪断我的翅膀，再用爱意编织成一个华丽的囚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