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9月，夏末的阳光依然灼热。林小满抱着一摞刚归还的图书穿过操场时，额前的刘海已经被汗水浸湿，黏在皮肤上痒痒的。她腾出一只手把头发别到耳后，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同学！请问图书馆怎么走？"
声音清朗得像是夏日里的一阵穿堂风。小满转身，看见一个穿着崭新校服的男生站在她身后半米处，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他太高了，小满不得不微微仰起头。
"就在那栋红砖楼的三层。"她指了指自己刚走出来的方向，声音比平时更轻。
"谢谢。"男生笑起来时眼角有细小的纹路，"我是今天刚转学过来的陆远。"
"林小满。"她下意识报上自己的名字，随即觉得这样太刻意，又补充道："我是图书馆志愿者。"
陆远的目光落在她怀里的书上，忽然眼睛一亮："《挪威的森林》？你也喜欢村上春树？"
小满低头看了看最上面那本已经被翻得卷边的书，点了点头。这是她第三次重读了，每次都能在字里行间发现新的感动。
"我最喜欢那句——"陆远正要说什么，上课铃突然响起。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高三(7)班在哪栋楼？"
小满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和她同班。
"我带你去吧。"她说，声音里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
那是他们的初遇，在2008年9月3日上午10点15分，距离高考还有278天。
小满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窗外的梧桐树叶开始泛黄。她面前摊开的是物理习题册，但已经半小时没有翻页了。她的余光一直瞥向门口，直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才假装专注地低下头。
"又在看《挪威的森林》？"陆远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包着的物件，"送你。"
小满解开细绳，是一本全新的精装版《挪威的森林》，封面是深绿色的森林图案，烫金的书名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绝版了，我跑了三家书店才找到。"陆远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等待夸奖的小狗。小满注意到他右手食指上贴着的创可贴，那是他在快餐店打工时被热油烫伤的。
"太贵重了..."小满抚摸着光滑的封面，心跳加速。
"就当是感谢你这几个月帮我补课的报酬。"陆远笑着翻开扉页，上面是他工整的字迹："给小满——希望你能在自己的森林里，找到属于你的直子或绿子。陆远 2008.12.24"
小满的眼眶突然发热。她知道这本书的价格相当于陆远一周的打工钱。
"明天就是平安夜了。"陆远突然说，"要不要一起去听钟声？"
小满的父母从不允许她晚上出门，但那一刻，她听见自己说："好。"
平安夜的街道上人潮涌动，到处都是彩灯和圣诞歌。陆远和小满挤在教堂广场的人群中，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交织。小满戴着陆远硬塞给她的红色毛线手套，指尖却依然冰凉。
"手给我。"陆远突然说。
小满犹豫了一下，摘下一只手套递给他。陆远摇头，直接握住了她裸露的右手。他的手掌宽大温暖，掌心有常年打工留下的茧。
"这样比较暖和。"他的耳朵在霓虹灯下红得可疑。
教堂的钟声在午夜准时响起，周围的情侣开始接吻。小满紧张得不敢抬头，却听见陆远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喜欢你，小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