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为砖,殿顶金华炫目,光晕漫过,五彩的梁柱镶嵌着夜明珠,连廊上盘着的金龙都像活了似的,鳞甲间淌着流光。脚下的金砖光可鉴人,倒映着我一身灰扑扑的布衣,倒像是沾了泥的石子混进了珠玉堆里。
直到听见一声极轻的“嗯”时,我才猛地抬头回过神来——宝座上斜倚着位女子,乌发松松挽着,一支赤金点翠步摇垂在颊边,随着她抬眼的动作轻轻晃,流苏扫过玉雕般的下颌。只着件月白软缎裙,可那双眼一抬,眼尾微微上挑,瞳仁黑得像深潭,漫不经心扫过来时,竟比殿外的烈日还要灼人,让我脆弱的小心脏更加破碎。
“你很怕孤?”她声音不高,尾音带着点懒,可旁边的仆从们头都埋得更低,连呼吸都放轻了。我这才发现,她指尖把玩着枚玉扳指,指节分明,偏偏肤色白得近乎透明,衬得那抹玉色都失了几分灵气。
“敢女扮男装科举的女子,竟然也会怕吗。”她忽然笑了,嘴角弯起个极浅的弧度,一双凤眸盛满了趣味,我却忽然感觉遍体生寒,自己今生并未露出这个想法,剧情也完全没有进行到那一步,眼前之人为何会知道?
难不成,是老乡?
“西北玄天一片云?”我带着点小心翼翼问道。话音落时,殿内静得落针可闻。
半天没有得到回应的我,感受到诡异的气氛,不由得懊恼自己的莽撞,坏了,被当成妖孽附体拉出去烧了怎么办,只是如今懊恼也迟了,只能给自己找补,只是还未想出怎么圆回来,就听上首之人轻笑了一下:
“想不到你也是个有点幽默之人,倒是看不出后来那般……”,公主说到后面,似乎有些哀伤,但语气又忽地一转“只是如今,都不一样了呢……”
听及此,我只想说,我去,这公主不是重生就是觉醒啊,而且后半句这野心勃勃的语气,怎么感觉自己要上贼船?
“带她先下去安置吧。”随着公主话音落下,我便被两边侍女扶了下去,至于为什么是扶,你妹的,信息量太大,有点腿软!
接下来的几天,我被公主府里的人好吃好喝的供着,当然了,不是白供的,公主不仅让我扮作男子行走于人前,还每天不停的让人拿策论、算数的题目给我,更甚者还有明确押题皇帝感兴趣的题目。
我思考,我疑惑,难不成疑似觉醒的公主还是坚持喜欢那个渣男吗,依旧想要自己的功名给渣男铺路?只是这些疑惑我也只能压在心底,势不如人,只能如此喽。
我在重温高考的感觉时,暗处的毒蛇却也在伺机而动。
当冷水像无数根冰针扎进衣领时,我第一反应是抓住什么,内心也只有一个想法,闲的没事出来逛什么。指尖却只捞到一把滑腻的水草,内心也只有一个想法,闲的没事出来逛什么。同时,在我感觉自己意识模糊的瞬间,太阳穴突然像被重锤砸中,无数碎片式的画面拼凑出一幅幅画面——
是柴房里潮湿的霉味,我扒着墙壁声音嘶哑,看见渣男的侍妾站在窗口冷笑,她们嬉笑着嘲弄我“就凭你也配对李郎有恩。”;是雪夜里的梅林,公主背对着我站在树下,声音被风吹得发飘:“你也不想如此的,对吗。”
她转身时,我看见她睫毛上结的冰碴,和她眼睛里的挣扎;是更久之前,我跪在她书房外听训,她掷在地上的史书被墨沾染,墨迹晕开像朵将死的花,她说“安分些,女子应该遵从女德”,可我分明看见她长长的指甲嵌入了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