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
他又说：“但我喜欢。”
我抬手摸他的脸，摸到一片湿润。
“哭什么？”我柔柔一笑，“我都不疼了。”
他抱紧我，像是要把我揉进骨血里：“……可我疼。”
他的疼，是疼我白发枯骨，疼我修为散尽，疼我明明救了世人，却被世人唾骂。
可这世上，从没有公平可言。
我们躲在山中的第三个月，踪迹还是暴露了。
那日，谢无咎去山下买药，回来时浑身是血。
“走……”他踉跄着推开门，脸色惨白，“他们找到这里了。”
我抬头，看见他背后插着三支羽箭，箭尾还在颤动。
窗外，火光冲天，喊杀声越来越近。
“诛杀妖女！为天下除害！”
“谢无咎勾结妖魔，罪该万死！”
我扶着桌角站起来，白发垂落肩头，像个行将就木的老妪。
“你先走。”我推开谢无咎，“我断后。”
他一把扣住我的手腕，眼底猩红：
“你现在的样子，连只野兔都杀不了，断什么后？”
我笑了：“所以呢？一起死？”
他盯着我，俯身吻下来。
这个吻带着血腥味，凶狠又绝望。
“要死一起死。”
我们没能逃出去。
三千修士围山，符咒封天，我们被困在悬崖边。
谢无咎护在我身前，长剑染血，可他的灵力早已耗尽。
“谢无咎！”
为首的修士厉喝，“你身为除妖师，却与妖女勾结，今日若不亲手诛杀她，便是与天下为敌！”
谢无咎冷笑：“与天下为敌？你们也配代表天下？”
他回头看我，眼底有泪光：“……怕吗？”
我摇头，握紧他的手：“不怕。”
箭雨落下时，谢无咎转身抱住我，用后背为我挡下所有攻击。
我听见箭矢穿透血肉的声音，听见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谢无咎！”我颤抖着抱住他，摸到满手温热的血。
他靠在我肩上，气息微弱：
“……小疯子，这次……我可能……护不住你了……”
我死死咬住唇，眼泪砸在他脸上。
远处，修士们举着火把逼近，脸上带着胜利的狞笑。
“妖女！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我低头看着谢无咎惨白的脸，忽然笑了。
“好啊。”
我轻声道，“那你们……都来陪葬吧。”
这一个月，我并非只是等死。
我每日取一滴心头血，混入山泉，以“甘露”为名，让谢无咎送去山下。
.......修士们最信“灵泉甘露”，尤其是能提升修为的“圣水”。
他们不知道，那水里混了我的血。
我是仙，也是镇妖塔的‘妖王’。
我的血，不爱世人，便是这世上最毒的毒。
“你们不是要杀我吗？”
我仰头看着逼近的修士，笑得温柔，“来啊。”
他们举剑冲来的瞬间，我捏碎了手中玉符。
“爆。”
三千修士，同时毒发。
他们的皮肤开始溃烂，血肉溶解，像烈日下的雪人，一寸寸化作血水。
惨叫声响彻山谷，有人跪地求饶，有人咒骂哭嚎，可都无济于事。
我抱着谢无咎，冷眼看着这一切。
“疼吗？”
我轻声问那些垂死的修士，“我当初……也是这么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