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两具尸体被剥得只剩下肮脏破烂的内衣裤,赤条条地躺在冰冷的地上,更加显得丑陋而卑微。我将搜刮到的衣物迅速卷成一团,紧紧抱在怀里。这才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冷库最深处,那个被黑暗彻底笼罩的角落。
应急灯被我重新拧亮。惨白的光晕驱散了一小片黑暗,照亮了这片区域。这里的气温,似乎比冷库门口还要低上几度。光线之下,赫然是几个叠放着的、布满灰尘的硬纸板箱。箱子后面,紧靠着冷库冰冷的后墙,是一排巨大的、早已停止工作的立式冷冻柜。
这些冷冻柜的柜门紧闭着,金属表面凝结着厚厚的、灰白色的冰霜。冰霜之下,能隐约看到柜门原本的玻璃观察窗,但玻璃后面,只有一片混沌的、凝固的黑暗。
我走到其中一个冷冻柜前。应急灯的光线打在厚重的冰霜上,反射出幽冷的光。我伸出手,没有试图去拉开那被冰霜牢牢冻住的柜门,只是用冰冷的手指,轻轻拂去玻璃观察窗上覆盖的部分霜花。
指尖的冰冷与玻璃的寒意融为一体。拂去霜花的地方,露出了一小块透明的区域。
惨白的光线艰难地穿透布满冰花的厚玻璃,勉强照亮了冷冻柜内部的一角。排列整齐、被冻得坚硬无比的肢体轮廓在幽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一条僵硬、覆盖着冰霜的手臂轮廓;半截包裹着模糊不清深色布料的躯干边缘;甚至,在光线勉强能及的最深处,似乎有一张扭曲、覆盖着冰晶的脸孔凝固在永恒的惊愕或痛苦之中。
冰霜弥漫,模糊了细节,却清晰地勾勒出那些肢体僵硬、扭曲、彼此挤压堆叠的形态。它们被最极致的寒冷封存,保持着被丢进去那一刻的最后姿态。柜壁上凝结着厚厚的、如同白色绒毛般的冰霜,寒气仿佛能透过玻璃渗出来,刺痛人的眼睛。
这不是堆放杂物的冷柜。这是一个人类尸骸的冰窖。
应急灯微弱的光晕笼罩着我。我静静地站在巨大的冷冻柜前,透过那被我擦拭出的一小片透明窗口,凝视着里面那些被冰封的、姿态各异的凝固身影。惨白的光线勾勒出我同样没有血色的脸庞,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映着玻璃后面那些模糊的死亡轮廓。
脸颊上,彪哥温热的血已经完全冷却凝固了,形成几道暗褐色的、僵硬的痕迹,如同某种诡异的纹身。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极度疲惫、麻木和一种近乎空洞的平静的气息,从我身上弥漫开来,与冷冻柜散发出的死亡寒气无声地交融在一起。时间在这里仿佛也被冻结了。
冷库深处绝对的死寂被彻底打破!
疯狂!
歇斯底里!
一种完全不同于丧尸嘶吼的、充满了人类极限恐惧和绝望的尖啸声,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猛地穿透厚重的冷库铁门,撞了进来!
“啊啊啊啊——!!!”
“跑!快跑!!”
“来不及了!太多了!啊啊!!”
“开门!开门啊!!求你们开门!!!”
男人濒死的惨嚎,女人撕裂般的尖叫,孩童惊恐到失声的哭喊,还有无数混乱的脚步声、跌倒声、身体被拖拽声……无数绝望的音符被粗暴地揉碎、搅拌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浪潮,狠狠拍打着冷库厚重的铁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