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汴梁瓦舍艺人李三郎,在相国寺前捡到一只垂死的绿鹦鹉。
精心照料数月后,鹦鹉忽然开口:“元祐六年春闱赋题,乃‘天地为炉’四字。”
三郎大惊,这分明是礼部尚未公布的考题。
更奇的是,鹦鹉竟能清晰复述出礼部侍郎王璜与心腹的密谈。
当王璜派人追杀至狗肉巷时,鹦鹉在开封府公堂吐出关键证据。
一桩震动朝野的科举舞弊案由此揭开。
案结那日,鹦鹉振翅飞入云霄,只留下半片带异香的官窑碎瓷。
正文
汴梁城浸在初春的冷雨里,檐溜敲打青石,溅起细碎浑浊的水花。李三郎缩着脖子,裹紧那件洗得泛白、几乎辨不出原色的青布短褐,抱着他的三弦琵琶,深一脚浅一脚踩过相国寺前湿滑的泥泞。雨水沿着破斗笠的缝隙淌下来,冰冷地钻进脖颈,激得他一个哆嗦。瓦子勾栏里的喧嚣仿佛被这无边雨幕隔绝了,远远的,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嗡鸣,衬得这寺前空地愈发空旷死寂。
他本是赶着去大相国寺山门外的“狗肉巷”,寻一处能避雨的檐角,趁着白日里香客往来,好歹拨弄几下琴弦,讨几个铜板,填一填饥肠辘辘的肚皮。刚绕过寺前那对威猛的石狻猊,眼角余光却瞥见灰蒙蒙的雨地里,紧贴着冰冷石兽基座的角落,蜷着一小团极其黯淡的绿影。
若非那点残存的生命气息带来极其细微的颤抖,几乎要让人误以为是片被雨水打落的烂叶子。李三郎心下一动,走近两步蹲下身。是只鹦鹉,绿羽湿透,凌乱地紧贴在瘦小的躯体上,翅膀无力地耷拉着,一只眼睛半闭,另一只则努力睁开一线,露出浑浊黯淡的光,正茫然地对着漫天雨丝。细弱的爪子微微抽搐着,每一次微小的动弹都牵扯着湿透的羽毛,仿佛耗尽了它仅存的力气。
“唉……”李三郎叹了口气,汴梁城里活物不易,这鸟儿更是可怜。他伸出手,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湿羽。那鸟儿似乎连挣扎的力气也无,只在他掌心微微瑟缩了一下,便再不动弹,只余下细微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喘息。
他解下腰间那个用来盛水的破葫芦,倒掉里面残留的浊水,小心翼翼地将这团冰冷湿透的小生命捧了进去,又脱下自己那件同样湿透、唯一厚实些的旧坎肩,囫囵裹住葫芦口,只留一丝缝隙透气。葫芦里的生命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的烛火。他抱着葫芦,琵琶也斜背在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他那间位于外城角落的破败小院走去。雨水顺着他的鬓角流下,混着说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的湿意,渗进嘴角,又咸又涩。
那间租来的小屋,四壁透风,家徒四壁,唯一的生气便是墙角蜷缩着的这小东西。李三郎倾尽所有。每日天不亮便去州桥夜市,忍着呵欠守到后半夜,只为捡些摊贩丢弃、尚算完整的烂菜叶。他仔细挑拣,把那些稍微硬挺的菜梗嚼碎成糊,混上自己好不容易攒下、平日舍不得吃的一点点粟米,再兑上温水,用一根细柴棍耐心地撬开鹦鹉紧闭的喙,一点一滴地喂下去。夜里寒气重,他便将这小生灵揣进自己单薄的怀里,用体温去暖着那微微颤抖的冰凉身体。如此过了月余,那黯淡的绿羽才终于有了些许光泽,黯淡的眼珠也重新聚起一点灵动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