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咧嘴笑扛来半扇“仙肉”。
王老七拍着山魈崽夸口:“八十老汉吃了能生儿子!”
那夜他院里碗碎骨裂—— 老赵捂头喊蛆钻脑浆,李老栓灌滚汤笑说救溺亡儿子,刘麻子拍手笑指梁上挂肠。
我踹开柴门见斧嵌天灵盖,幸存者正生啃松树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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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送走邻村一个寿终正寝的老头,我正蹲在铺子门口,用刷子仔细清理沾了尸蜡和香灰的桃木钉。
一股浓烈刺鼻的腥臊气,混合着新鲜的血腥味,像条湿冷的蛇,猛地钻进鼻孔。
抬头一看,村里的猎户王老七,咧着一口黄牙,扛着半扇血淋淋、皮毛怪异的野物,正大步流星朝我铺子走来。
“三哥!瞧瞧!刚弄到的‘山货’!稀罕玩意儿!大补啊!”
王老七把那血糊糊的东西往我门前地上一撂,“咚”的一声,溅起几点泥星子。
那东西不大,像只半大的野狗崽子,但皮毛是罕见的青灰色,油光水滑,耳朵尖长得像驴。
嘴巴尖突,两颗细长的獠牙外翻着,眼睛还圆睁着,瞳孔浑浊,透着死前的惊恐和怨毒。
一股更浓烈的、难以形容的骚臭味扑面而来。
我皱紧眉头,胃里一阵翻腾:“这啥玩意儿?气味这么冲,不像寻常货色。”
“嘿嘿,好东西!”王老七一脸得意,唾沫星子乱飞,压低声音故作神秘。
“老辈人叫‘山魈子’!都说这玩意儿邪性,能通灵!
可肉香啊!大补!比鹿茸虎鞭还顶用!
吃了它,腰不酸腿不疼,夜夜当新郎,八十老汉都能生儿子!”
他搓着手,眼睛放光,“都说这玩意儿是山精,吃了能沾仙气!延年益寿!”
“山魈?”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名字我听过,老辈传说里,山魈是山里的精怪,形似猿猴,青面獠牙,能迷人心智,摄人魂魄。
可眼前这死物,分明是只没长成的青毛狐狸,或是某种罕见的貉子?
山里人不懂,胡乱安个吓人名头,只为显得金贵。
“你打的?这玩意儿看着邪门,老辈话不是没道理,少碰为妙。”
我提醒他,那股腥臊味实在让人不安。
“邪啥!肉是肉,骨头是骨头!再邪还能邪过阎王爷?”
王老七不以为然,大大咧咧地拍着胸脯。
“今儿运气好,撞了大运!在林子里撞见一窝!
大的精,跑了,这小崽子腿慢,让我一铳撂倒了!
三哥,知道你见多识广,特意给你送条后腿尝尝鲜!包你吃了还想吃!”
他说着就抽出腰间的猎刀,寒光一闪,就要去割那血淋淋的后腿肉。
“别!”我赶紧起身拦住,语气坚决。
“谢了老七!我这铺子规矩,不沾野物,尤其这种没名堂、气味冲的。你自己留着吧,小心点吃。”
王老七撇撇嘴,一脸扫兴:
“啧,三哥你就是太讲究!守着死人规矩多!
行吧,你不吃,我拿回去招呼老赵、老李、刘麻子他们!
晚上都来我家!炖一大锅!香死个人!让他们也沾沾仙气!”
他重新扛起那半扇“山魈”,哼着不成调的山歌,晃悠着走了。
那股浓烈的腥臊血腥味,像条尾巴似的,久久不散。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心里那股不踏实的感觉越来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