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东西,尤其是这种少见又长得怪、老辈传说里带邪性的,谁知道带不带毒?
那浑浊的眼睛,那外翻的獠牙,还有那股挥之不去的怪味……老辈人说邪性,未必全是瞎编。
2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灰白的光线还没完全驱散夜的寒意。
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和急促的拍门声就砸碎了我铺子的宁静。
那声音里透着的恐惧,比死了人还甚。
“陈三哥!救命啊!陈三哥!开门啊!出大事了!
老七他们…中邪了!见鬼了!杀人了!”
是王老七的婆娘!声音尖利得像被掐住脖子的鸡。
带着哭腔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仿佛刚从地狱里爬出来。
我猛地拉开门栓。
王老七婆娘像一滩烂泥似的瘫在门口,头发散乱如草窝,脸上好几道新鲜的血痕。
最深的一道从眼角划到下巴,皮肉外翻,像是被野兽爪子挠的。
衣服被撕得破破烂烂,露出青紫的胳膊和肩膀。
浑身抖得像秋风里最后一片叶子,眼神涣散。
满是惊魂未定,嘴里反复念叨:“中邪了…见鬼了…杀人了…”
“慢点说!别慌!到底怎么回事?谁中邪了?见什么鬼?”
我一把将她拽起来,扶进铺子,给她倒了碗凉水。她的手冰凉刺骨。
她手抖得端不住碗,水洒了一身,也顾不上,只是死死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声音嘶哑:
“昨…昨晚!老七叫了老赵、老李、还有刘麻子…在家炖那‘山魈’肉!”
她眼神惊恐地瞪大,仿佛又看到了那恐怖的场景。
“开始还好好的…喝酒,划拳,吃肉…老七还吹那肉多香,多补…后来…后来就不对劲了!邪门了!”
她喘着粗气,声音带着哭腔:
“老七先不对劲!吃着吃着,突然把碗摔了!
指着碗里的肉喊…喊肉里有蛆!白花花的蛆!在肉里钻!
在爬!在咬他!他…他用手在身上乱抓!抓得胸口、胳膊上全是血道子!
血糊糊的!接着老赵也跳起来!像见了鬼!指着墙角喊…喊有鬼!青面獠牙的鬼!
舌头一尺长!要抓他!要把他拖进油锅!然后…然后他们就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动家伙了?”我心头一沉,果然是中邪见鬼的征兆!
“不是打!是…是鬼上身了!拼命啊!”王老七婆娘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
“老七眼珠子通红!像…像野兽!抄起墙边劈柴的斧头!
嗷嗷叫着就追着老赵砍!那架势…那架势不像人!老赵也疯了!
抡起条凳就往老七头上砸!砸得砰砰响!那力气…那力气大得吓人!
板凳都砸碎了!刘麻子在旁边…一边躲一边拍手笑!笑得瘆人!
咯咯咯的…说…说满屋子都是血!天花板上挂着人头!
肠子缠在梁上!还在对他笑!李老栓…李老栓最惨!
他…他抱着那口炖肉的铁锅!像抱着宝贝!说锅里的汤是血!
是…是他淹死的儿子小宝的血!他儿子前年不是淹死了吗?
他就…就嚎着‘小宝!爹来救你!爹喝汤救你!’…滚烫的汤啊!
他就往嘴里灌!往喉咙里倒!嘴皮子、舌头…滋滋响!都烫烂了!
冒烟了!他还在灌!还在笑!那样子…那样子根本就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