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强迫自己看向别处，目光扫过车厢后排的监控摄像头。那玩意儿是坏的，三年前就坏了。当年处理苏晚的车祸时，交警说找不到事故前的监控记录，我还在心里偷偷松过一口气。
“下一站，临江路。”
广播声再次响起时，女人站了起来。
她起身的动作很慢，红裙随着动作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腰线。我该死的想起苏晚穿这条裙子的样子，在出租屋昏黄的灯光下，她转着圈问我好看吗，裙摆扬起的弧度像朵盛开的花。
她走到车门边，手搭在扶手上，却没立刻下去。
雨还在下，砸在车窗上噼啪作响。
她突然侧过脸，长发滑落，露出半张脸。
路灯的光刚好落在她脸上，我看清了她的眼睛，她的鼻子，甚至她嘴角那颗和苏晚一模一样的小痣。
我的心脏像被重锤砸中，疼得快要裂开。
她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声音，但我看懂了。
那口型分明是：“你身上的香水，和当年她买的假货一个味。”
车门“嗤”地打开，她走了出去，红裙很快融进雨幕里，像滴进水里的血，瞬间散开。
我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在座位上大口喘气。
手机又在震，赵曼丽发来视频通话请求。我划开屏幕，她精致的脸出现在画面里：“林浩你什么脸色？是不是又想起那个死人了？我警告你，下周订婚宴要是出岔子，你就等着滚回你那个穷山沟！”
“知道了。”
我挂了电话，烦躁地摸向口袋想拿烟。
指尖触到个硬纸壳。
不是我的东西。
我掏出来一看，是张被雨水泡得发软的照片，边缘已经卷了起来。
照片上是张B超单，模糊的影像里能看到个小小的孕囊。
右上角的日期，是三年前的9月17号。
苏晚拿着这张单子哭着抱我的那天，也是9月17号。她说：“林浩，我们有宝宝了，你不用那么辛苦赚钱了。”
我捏着那张纸，指腹被边缘硌得生疼。
末班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积水的路面，发出哗啦的声响。
我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突然想起苏晚出事的那天晚上，雨也是这么大。
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背景音里除了雨声，还有种奇怪的“咔哒”声。
当时我嫌她烦，直接挂了电话。
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那声音，像极了松动的刹车。
车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淹掉。
我把那张B超单塞进西装内袋，紧贴着胸口的位置。那里烫得吓人，像揣了块烧红的烙铁。
下一站是我该下车的地方，但我突然不想动了。
我想知道，明天这个时候，那个穿红裙的女人，还会不会来。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掐灭了。
不可能的。
苏晚已经死了。
死在三年前的那个雨夜里，死在我亲手策划的“意外”里。
可是……
我低头看着自己微微发颤的手，第一次开始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