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冷藏库的第十三道裂缝
缅因州警方法医实验室的冷藏库门在索恩掌心发出锈铁摩擦的呻吟,寒气像无数根细针扎进他的领口。荧光灯在头顶嗡嗡作响,将解剖台照得惨白,第13具尸体躺在中央,淡金色的头发浸透了泥水,纠结成蛛网般的形状。伊莱亚斯·索恩探长俯身时,闻到了福尔马林与腐殖土混合的怪味——那是死亡与泥土的气息,在新英格兰连绵的雨季里格外刺鼻。
“苔藓样本比对结果出来了。”莉莉安的声音从显微镜后传来,她戴着双层手套的手正捏着一枚载玻片,镊子尖端微微颤抖。这个刚满三十岁的法医总在专注时露出孩子气的倔强,眼下的淡青阴影说明她又熬了通宵。“佩吉·范农趾缝里的泥炭藓,与阿德里安娜·苏亚佐指甲缝里的,孢子形态完全一致。”
索恩的指腹划过女孩冰冷的指尖。阿德里安娜的指甲修剪得整齐,唯有右手无名指缝卡着半片暗绿,边缘带着被碾碎的痕迹,像是死前曾死死攥过什么。“连环杀手不会在苔藓这种细节上保持一致。”他想起七年前破获的“秋叶案”,凶手执着于在受害者口袋里塞橡果,那是仪式性的标记,“但这十三个人……”他扯过旁边的白板,上面钉着十三张照片,从21岁的酒吧调酒师到72岁的退休教师,死法横跨溺亡、肢解、突发“心脏病”,“连鞋码都没规律,就像从电话簿里随机挑的名字。”
莉莉安突然“咦”了一声,镊子悬在阿德里安娜的颈部。索恩凑过去,看到那片淡粉色压痕上有三个对称的圆形凹点,像被某种金属物件轻轻烙过。“老式听诊器的金属边缘。”她调出手机里的老照片——那是她祖父的遗物,一台1950年代的铜制听诊器,边缘正是这样的三孔设计,“我在苏珊娜·沃姆瑟的锁骨处也见过类似痕迹,当时以为是尸检时不小心留下的。”
冷藏库的压缩机突然轰鸣起来,震得墙上的地图簌簌作响。索恩盯着那些用红墨水圈出的地点:康涅狄格州诺沃克河(佩吉·范农)、下游30英里的格罗顿码头(苏珊娜·沃姆瑟的残肢)、罗得岛福斯特镇的玄武岩采石场(米歇尔·罗马诺)……最新的红圈在缅因州米尔顿郊区的树林,那里是阿德里安娜的尸体被晨跑者发现的地方。
“他们的骨骼都在说话。”莉莉安突然说,她正翻看着佩吉的尸检报告,“你看这里,关节腔积液里的结晶,显微镜下呈针状,不像痛风石。还有尸斑,淡得像褪了色的旧邮票,就算被河水泡过也不该这样。”她抬头时,眼里闪着法医特有的兴奋与不安,“索恩,‘骨语者’该听听这些骨头在说什么了。”
索恩的指节叩了叩解剖台。七年前他在波士顿破获连环杀人案时,正是凭着受害者骨骼上细微的工具痕迹锁定了木匠凶手,从此得了“骨语者”这个绰号。但这次,这些散落四州的骨头,似乎在用一种他读不懂的语言嘶吼。
第二章 地图上的玄武岩
州警署的会议室弥漫着冷掉的咖啡味。索恩将十三张尸检报告按发现顺序排开,最上面是佩吉·范农的照片:56岁的中学教师,浮尸时双手呈祈祷状,趾缝里的苔藓当时被当作河底杂物记录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