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肩膀微微塌了下去。
4 极光幻影
日子还在倒数，死亡如影随形，但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该死的120秒拥抱还在继续，但好像不再是冰冷的任务。
陈默的手臂不再那么僵硬，有时甚至会在我后背轻轻拍两下，笨拙得像第一次抱孩子的爸爸。
我也不再抱怨，会把脸埋在他颈窝，闻着那淡淡的机油味，感觉那颗心跳得沉稳有力。这是我们偷来的时间，每一秒都像沙漏里的金沙。
晚上，外面下着腐蚀性的酸雨，打得窗户噼啪作响。
我抱着膝盖坐在行军床上，看着窗外一片漆黑，鬼使神差地说：“以前看过一部老纪录片…北极的极光，绿色的，像丝绸一样在天上飘…真美啊。可惜，这辈子再也看不到了。”
我就是随口一说，像在念我小说里一句无用的台词。
陈默当时正埋头捣鼓一个什么零件，闻言动作顿了一下，没说话。
结果第二天深夜，我睡得正沉，被陈默轻轻摇醒了。
“安雅，醒醒。”他的声音有点…怪？像是压抑着某种兴奋。
我迷迷糊糊被他拉到窗边。
窗外，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黑夜，酸雨还在下。
“看上面。”陈默指着基地穹顶的方向。
我眯着眼睛看去。
下一秒，我猛地捂住了嘴！
只见那巨大的、覆盖整个基地的透明穹顶之外，原本漆黑一片的夜空，竟然亮起了大片大片的、扭曲晃动的绿色光带！它们像幽灵一样在酸雨中摇曳、闪烁，虽然粗糙，虽然断断续续，虽然被酸雨腐蚀得斑驳陆离…但那流动的、梦幻般的绿色光芒，不是极光是什么？！
“你…你干的？”我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陈默。
他推了推眼镜，有点不自在，但眼睛里亮晶晶的：“嗯。黑进了基地外围所有还能点亮的废弃霓虹灯和探照灯…用它们的绿色光源…在控制终端写了点脚本，模拟动态效果…信号不太好，酸雨也有干扰…”他像个等待老师点评作业的学生，“可能…不太像。”
“像！太像了！”我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来，扑过去紧紧抱住他，“像极了！美死了！陈默！你他妈的是个天才！”
我把脸埋在他胸口，眼泪蹭了他一工装。那是末日电子幽灵的舞蹈，是废墟上开出的最荒诞也最浪漫的花。
陈默的身体僵了一瞬，然后，慢慢地，试探性地，一只手环住了我。
我感觉到他胸腔微微震动，似乎在笑？很轻。
“美…”他低声重复着这个对他而言可能极其陌生的词，像是在解一道复杂的公式，“美…是什么算法？它的输入参数…是什么？”
我破涕为笑，捶了他一下：“笨蛋！美要什么算法！美就是…就是你看它的时候，心跳会漏一拍的感觉！”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追问。
“红线”系统发来新任务：“请伴侣7342安雅与5803陈默提交‘情感联结深度证明报告’一份，作为火种资格终审参考材料。”
我翻了个白眼，认命地打开电子板：“行吧，写报告我在行，不就是编点感人故事吗？保证把咱俩写成旷世绝恋！”
我噼里啪啦开始敲字，写了几句“陈默工程师虽然沉默寡言，但每日的拥抱让我感受到他坚毅外表下的温柔”之类的套话，自己都觉得牙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