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
“……如果能完成，”他拿起一枚极其微小的轴承，对着灯光检查，“理论上，可以模拟出规避主要承重关节负重的旋转轨迹。用核心和上半身的力量驱动，配合精确的机械辅助……”他没再说下去，但那未尽的话语，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
规避主要承重关节？用核心和上半身驱动？我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猛跳了一下。他是在说……那个舞台，或许能成为某种……可能？为我这样带着旧伤、时刻担心身体“机器”崩溃的人？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按捺下去。一种混杂着巨大希望和不敢置信的悸动，开始在血液里奔流。我看向工作台上那个日益复杂的机械模型，那个光滑的圆形平台在灯光下反射着诱人的光泽。它不再仅仅是一个奇思妙想，一个冰冷的模型，它仿佛变成了一个承载着某种救赎可能的、朦胧而真切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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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排练厅的汗水和“尘时阁”的金属微尘中悄然滑过。夏日的暑气被几场秋雨浇熄，城市被染上深深浅浅的金黄。我依旧跳舞，在舞台上燃烧自己，但每次谢幕，当掌声潮水般涌来，身体深处那点被强行压下的疲惫和脚踝旧伤隐隐的酸胀，总会提醒我那份如履薄冰的脆弱。
顾沉的机械舞台模型已经接近完成。它被放置在一个更大的木质基座上，基座内部隐藏着更复杂的动力和控制机构。无数精密的连杆、齿轮、滑轨在透明的亚克力外壳下清晰可见，像一幅动态的机械解剖图。那个圆形的平台，如今更像一个微缩的、充满未来感的舞台。
“试试？”一个秋意微凉的傍晚，顾沉调试完最后一组联动装置，忽然抬头对我说。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邀请我品尝一杯新到的茶。
我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试……什么？”
他用目光示意了一下那个光滑的圆形平台。
“现在？在这里？”我有些不敢相信。这个模型如此微小，只够放上一个小巧的人偶。而我是活生生的人。
“模型。”他言简意赅，从工作台抽屉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我。那是一个用黄铜精心打造的小人偶，不过拇指大小，线条简洁流畅，依稀能看出是一个舞者的轮廓，双臂伸展，单足点地，是一个阿拉贝斯克（Arabesque）舞姿的凝固瞬间。人偶的关节处似乎还做了巧妙的可活动设计。
“把它放上去。”顾沉指了指圆形平台中心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凹点。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枚冰凉微沉的铜人偶，指尖能感受到金属细腻的质感。我弯下腰，将人偶的足尖，对准平台上那个微小的凹点，轻轻放置上去。
顾沉俯身，在木质基座侧面一个隐蔽的位置，轻轻拨动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微型开关。
嗡……
一阵极其低沉、几乎难以察觉的电机运转声响起。紧接着，奇迹发生了。
那个光滑的圆形平台，开始以一种难以形容的流畅姿态缓缓旋转起来。起先很慢，如同晨曦中初醒的湖面。随着转速的平稳提升，平台下方那些复杂的连杆机构开始优雅地运作！纤细的金属臂以一种精妙无比的联动方式，轻轻托举起那枚铜人偶伸展的手臂和腰肢，同时，另一组机构则稳定地支撑并引导着它作为支点的那条“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