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谣?周予安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她怎么会在这里?
推开门,病房里的场景让周予安僵在原地。童谣正坐在病床边,用湿毛巾轻轻擦拭他母亲周丽娟的脸。她的动作那么温柔,嘴里还轻声说着什么。而他那常年被酒精浸泡的母亲,竟然安静地任由她照顾,没有像往常那样恶言相向。
"你来了。"童谣抬头看见他,眼睛一亮,随即压低声音,"阿姨刚睡着,我们出去说吧。"
走廊的长椅上,童谣向他解释:"陈叔告诉我阿姨住院了,正好我今天调休,就过来看看。"她顿了顿,"阿姨刚才情绪不太稳定,一直说想见你。"
周予安盯着自己交握的双手,指节发白。"她每次喝醉都想见我,清醒时却恨不得没生过我。"他声音干涩,"你不该来的。"
"我很高兴我来了。"童谣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周予安,你不必一个人承担这些。"
他猛地站起来,动作大得让童谣吓了一跳。"你不明白!"他声音压得很低,却充满痛苦,"这不是普通的家庭问题,这是...这是..."
病房里突然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和咒骂。周予安冲进去,看见母亲半坐在床上,输液架被推倒,地上一滩水和玻璃碎片。
"终于舍得来看你妈了?"周丽娟冷笑,脸上的皱纹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更深。她的目光扫到童谣,突然变得锐利,"这是谁?你女朋友?"
"同事。"周予安生硬地回答,弯腰收拾碎片,"你别乱动,我去叫护士重新挂水。"
"同事?"周丽娟嗤笑一声,酒精让她的声音格外响亮,"周予安,你配谈恋爱吗?你配拥有正常生活吗?"她的眼神变得恶毒,"告诉她啊,告诉你这位'同事',你爸爸是什么人!"
周予安的手被玻璃划破,鲜血滴在白色地砖上,刺目得惊人。但他感觉不到痛,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
"阿姨,您别这样..."童谣上前一步。
"滚出去!"周丽娟突然暴怒,抓起枕头砸向童谣,"你知道他父亲是谁吗?是杀人犯!死刑犯!周志强这个名字你去查啊,十五年前持刀抢劫杀了两个人!"她歇斯底里地大笑,"这样的血脉配得上你吗?"
病房里死一般寂静。周予安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仿佛被冻住了。他能感觉到童谣震惊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那目光像烙铁一样灼烧着他。
"对不起。"他终于直起身,声音平静得可怕,"童谣,请你离开。"
童谣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着:"周予安..."
"走啊!"他突然大吼,吓得隔壁床的病人按响了呼叫铃,"现在你知道了!我父亲是杀人犯,我母亲是酒鬼,我是福利院长大的杀人犯的儿子!这就是真实的我!满意了吗?"
护士匆匆赶来,场面一片混乱。在嘈杂声中,周予安看见童谣眼里的泪水,看见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转身离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时,周予安感到一种近乎解脱的痛苦——终于,他最丑陋的伤疤被彻底撕开,而她终于看到了他不配被爱的证据。
周丽娟在药物作用下又昏睡过去。周予安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盯着自己缠着纱布的手。手机震动,是童谣发来的消息:"我明天要去参加那个阅读论坛,会离开一周。周予安,你父亲做的事不是你的错。我们谈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