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选妃宴
盛夏的蝉鸣裹着暑气,重重宫阙被晒得发烫。我攥着帕子躲在廊柱后,望着御花园里莺莺燕燕的贵女们,手心沁出一层薄汗。
“晚棠,待会儿可得把‘败家’说得响亮些!”父亲林富贵挤眉弄眼地叮嘱,将沉甸甸的银袋塞进我袖口,“十两银子够咱家买三亩良田了,豁出去这一回,往后爹再也不逼你相亲!”
我苦笑点头。商户之女本无缘皇家选秀,偏生皇帝突发奇想,允诺所有参选者得银两补贴。父亲为钱财心动,硬将我塞进这场荒唐的宴席。
选妃宴设在碧波亭,金丝楠木雕栏映着粼粼水光。贵女们身着绫罗绸缎,宛如孔雀开屏,争相展示才艺。宰相嫡女沈清漪抚琴一曲,音如清泉,引得皇帝点头;贤王之女楚昭舞剑,银光掠影间劈开十盏琉璃灯,满堂喝彩。
轮到商户女眷时,气氛陡然冷寂。我垂眸盯着绣鞋上的珍珠,听父亲憋红了脸,最后憋出句:“小女擅长败家。”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皇帝眯眼打量我,我故作娇憨地晃着金步摇:“上月为赏牡丹,奴家包下整个花舫;前日听曲,打赏伶人一百两……”指尖有意无意拨弄腰间玉佩,那是太子生辰时,父亲托人仿制的假货。
“太子节俭,和你女儿很般配。”皇帝忽而拊掌大笑,金冠流苏晃得人眼花。我怔在原地,瞥见高座上的太子萧景渊——他面容冷峻如霜,眉间刻着与年纪不符的肃穆,此刻正攥着茶盏,指节泛白。
沈清漪的琴弦骤然断裂,楚昭的剑“哐当”坠地。父亲吓得跌坐在地,我却听见萧景渊低叹:“好,极好。”
礼官唱名时,我的名字被刻入金册。宫人引我至偏殿更衣,铜镜里映出少女妆容艳丽的脸,唇角却抿成一道冷线。
这场婚事,怕是要将太子的东宫,变成一场无声的硝烟。
2 婚后初遇
红烛燃尽的第三日,我正对着满桌珍馐发怔。案上摆着西域进贡的葡萄、东海鲥鱼,连筷子都是镶玉的——这显然是萧景渊的试探。
“太子妃,您再不动筷,膳房的人要跪到殿外去了。”贴身侍女小桃小声提醒。我瞥见窗外影影绰绰的人影,心知是太子派来监视的眼线。
昨夜父亲塞给我的密信还在袖中:“棠儿,东宫耳目众多,莫露财帛真迹。”我咬咬牙,抓起金箸将鲥鱼连骨砸碎:“这鱼腥味太重,赏给院里的猫!”
小桃吓得哆嗦,我却余光瞥见廊下监视的太监神色一凛,匆匆离去。果然,午后萧景渊便踏着暮色而来,玄色袍角沾着露水。
“孤的东宫,养不起挑食的猫。”他语调冷硬,指尖敲着被我摔碎的玉筷残片。我故作委屈:“妾身自幼娇惯,改日定学太子粗茶淡饭……不过今日,妾身想为太子添置几件新衣。”
他眉峰微挑,似在等我“败家”的下文。我唤来内务府总管,一口气点了十匹蜀锦、二十匣苏绣,末了补一句:“太子节俭,衣料便裁成寻常样式,但内衬务必用金丝滚边。”
总管额角渗出冷汗,萧景渊却忽然轻笑:“金丝内衬……太子妃倒是会挑。”那笑不达眼底,转身离去时,我分明听见他低叹:“商户之女,果然精于算计。”
入夜,我倚在软榻上核对账册。自及笄后,我便暗中资助寒门学子,表面挥霍的银两半数流入私账。正要将新得的十两补贴添入,忽听窗棂轻响——萧景渊竟翻窗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