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屏幕上是一张清晰扫描的、泛黄的旧报纸头版截图。巨大的、加粗的黑体标题,如同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刺入她的眼帘:

《商业巨擘林振国离奇失踪,疑卷走天晟集团巨额资金》!

下面配着一张父亲林振国意气风发的半身照!那熟悉的眉眼,带着她记忆深处最温暖的微笑,此刻却与“卷款潜逃”这样肮脏的字眼联系在一起!

轰——!

如同惊雷在脑中炸响!林小满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

父亲失踪那天的场景瞬间清晰得刺眼——他戴着那块江诗丹顿,笑着揉她的头发:“囡囡乖,爸爸去给你买昨天没吃到的彩虹蛋糕,很快回来!”

然后,就是永无止境的等待、警察冰冷的询问、债主凶恶的堵门、母亲一夜白头、她们从天堂坠入地狱……

七年来,这个污名如同跗骨之蛆,是她和母亲所有苦难的根源!

沈砚……他怎么会……他为什么要查这个?!

他接近她……难道……难道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巨大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从心底深处,不受指示地蔓延至全身心的每个细胞。

就在这时,沈砚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失态和目光,脸色骤然一变!他反应极快,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啪”一声猛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屏幕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辛苦了。”

他抬起头,声音竭力维持着平稳,但林小满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琥珀色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和一丝强压下的不自然!

他迅速站起身,试图用动作掩饰刚才的失态。

然而,他起身的动作幅度太大,西装下摆猛地带起了桌面上放着的一个硬质相框。相框在空中翻了个身,“哐当”一声掉落在厚实的地毯上。

林小满下意识地弯腰去捡。当她的手指触碰到冰凉的相框边缘,看清里面镶嵌的照片内容时——

嗡!嗡嗡响!

大脑一片空白!全身心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照片的背景似乎是一个奢华的海滨度假酒店。

画面中央,沈砚穿着一身休闲的白色亚麻衬衫,姿态放松地靠在一张沙滩椅上,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一种近乎慵懒的笑意。

而他的身边,亲昵地挽着他手臂的,正是那个穿着标志性墨绿色吊带长裙、笑容妩媚而神秘的女人——周雅琴!

在他们身后半步,站着一个穿着深色Polo衫、戴着墨镜、嘴角噙着一丝高傲冷笑的男人,正是那天在医院走廊与周雅琴密谈的墨镜男赵坤!

照片上的三个人,姿态亲密,气氛融洽!

哪里像是追查者与关键证人的关系?!

这分明是……朋友?甚至是……更更亲密的关系?!

“这是……”林小满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捏着相框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

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沈砚,眼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受伤和即将崩溃的质问。

沈砚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迅速伸出手,语气带着一丝强硬的急切:“给我!”

他试图将相框从林小满手中夺回。

林小满却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向后一缩手,将相框死死攥在手里,仿佛那是揭露真相的关键罪证!

她避开了沈砚伸过来的手,眼睛死死盯着照片上沈砚和周雅琴亲昵的姿态,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失望而变得尖锐:

“所以你接近我……真的只是因为七年前的肉包?!”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讽刺和彻骨的寒意,还有声嘶力竭:

“还是……为了利用我,接近我母亲?!为了查我父亲的事?!”

那些曾经让她无比感动和依赖的瞬间——

便利店的“偶遇”,晚宴的“解围”,枫林公寓的收留,医院的照顾,君合的工作机会……此刻都蒙上了一层肮脏的、被精心算计的阴影!

巨大的被欺骗感和背叛感如同毒蛇,噬咬着她的心脏!

她想起了母亲的话:“这两天……好像还有两个陌生男人来问过你爸以前的事……”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沈砚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脸色由铁青转为一种近乎苍白的死灰。

他张了张嘴,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着,似乎想要解释什么,浓密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眼底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震惊,有痛苦,有挣扎,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

但他最终,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这个沉默,比任何激烈的反驳都更残忍!

如同最冰冷的利刃,狠狠捅穿了林小满最后一丝侥幸和信任!

他默认了!他真的在利用她!

那些温柔,那些深情,那些承诺……全都是假的!全都是为了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呵……”林小满发出一声短促、凄凉、渗人、仿佛是从魔鬼地狱之眼发出来的冷笑,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疯狂汹涌而出,混合着巨大的屈辱、悲戚和绝望。

胸腔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碎成了粉末。她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就在这时,窗外毫无预兆地响起一声炸雷!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巨大的落地窗上,瞬间模糊了窗外的城市景象。

天空阴沉得如同泼墨,刚刚还明媚的阳光被彻底吞噬,仿佛也映衬着她此刻天崩地裂的心境。

暴雨,来了。

“小满!”

沈砚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焦灼和痛苦,他猛地向前一步,想要抓住她颤抖的肩膀,“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

林小满如同被激怒的困兽,猛地甩开他的手,泪水混合着愤怒的嘶喊冲出喉咙:

“解释你利用我接近我母亲?!解释你们的人为什么去骚扰她打听我爸的事?!解释你从一开始就在设局?!”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巨大的痛苦和失望让她失去了理智,只想逃离这个充满谎言和算计的地方!

她狠狠地将那个烫手的相框摔在沈砚宽大的办公桌上,玻璃碎裂的声音清脆而刺耳!

“林小满!”沈砚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嘶哑,再次试图抓住她。

但林小满已经像一阵风一样,带着满身的伤痕和决绝,转身冲出了他的办公室!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凌乱而急促的声响,如同她此刻崩溃的心跳。

她冲进电梯,疯狂地按着下行键,泪水模糊了视线。

沈砚追到电梯口的脚步声被厚重的电梯门无情地隔绝在外。

电梯急速下降的失重感,如同她此刻坠入深渊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