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听他说他有主意,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包括气得快冒烟的杨七五。
许大春挺了挺胸脯,享受着万众瞩目的感觉,清了清嗓子:“您看啊,杨力老弟这工具是报废了,对吧?但你们老杨家不能绝后,等杨老弟伤好了,你们照样给他张罗媳妇。”
他顿了顿,看着众人迷惑又好奇的眼神,得意的说。
“他不是不行了吗?哎!让韩傻子去啊!你儿子捅了人家的媳妇,你就让韩傻子还回来!等有了孩子,你们就留下。傻子懂个屁,他还能跟你们争是咋地。这买卖多划算,乡亲们!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说完还用力挥舞手臂,试图煽动群众。
人群中就有人说道:“卧槽!许大狗你真尼玛不是个玩意儿。”
不过也有人说道:“许大春!你他妈的真是个人才!”
刘艳花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指着许大春:“你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杨七五更是羞愤欲绝,最后一丝理智被这奇耻大辱彻底烧断,他嗷一嗓子,抄起墙根一根手腕粗的烧火棍,红着眼珠子就朝许大春抡了过去。
“我打死你个王八犊子!”
许大春这次没躲,反而扒拉开挡路的村民,把脖子一梗,脑袋往前一伸,扯着嗓子喊。
“打,朝这儿打,杨七五!老子光棍一条,正愁没人养老送终呢。你一棍子打死我,你给老子偿命。打不死,老子就赖上你了,以后你就是我亲儿子。打残了更好,老子下半辈子就躺你们家炕上,让你媳妇儿伺候。来啊!”
杨七五的棍子高高举着,听着许大春这泼皮无赖到极点的话,看着他那副贱样,这棍子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周围也没人上来拦,都在看戏,他就那么尴尬地僵在原地。
“放下!” 卢本中真是被这群人气得肝疼,厉声喝道:“杨七五!你当法律是儿戏吗?” 这声喝斥也算给了杨七五一个台阶下。
许大春得意洋洋地收回脖子,撇着嘴:“哼,没胆儿了吧?以后少拿棍子吓唬人,老子不吃这套。”
现场乱得像一锅粥,唾沫横飞,骂声震天。
卢本中眉头拧成了疙瘩,知道再问下去也是白搭。
他果断一挥手:“马旗!去村部,给乡卫生院打电话!核实杨力的具体伤情!快!”
没多久马旗气喘吁吁地挤了回来,对着卢本中用力点了点头,低声道:“卢队,问了,情况属实,确实是那地方严重损伤,无法修复。医院说杨力生命体征平稳,但,功能永久丧失。”
卢本中心里最后一点疑虑也打消了。
他看了一眼旁边依旧傻笑的韩伟,又瞥了一眼恨不得生吞了许大春的杨七五夫妇,以及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的村民清了清嗓子,努力维持着严肃:“肃静,都肃静!”
他转向韩伟,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底,但还是按程序问:“韩伟,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媳妇胡爱花被杨力欺负了?”
韩伟用力点头,指着屋里:“嗯,俺媳妇现在还在里面哭呢,肯定被捅疼了。”表情那叫一个认真诚恳。
卢本中转向脸色铁青的胡全才:“胡全才,你在家看好你女儿胡爱花!我们随时找她问话!韩伟,你跟我走!” 他一把拉住韩伟的胳膊:“带我去看看那个案发地点!”
“啊?啥地方?” 韩伟一脸茫然。
“就是你看见杨力捅你媳妇的地方。”许大春的声音又在人群里响起,带着幸灾乐祸的调笑。
“哦!捅哭俺媳妇的地方,嘿嘿...俺知道!”韩伟恍然大悟,乐呵呵地点头。
在韩伟的带领下,卢本中、马旗和杨七五两口子,以及后面浩浩荡荡跟着一条由村民组成的长龙,再次奔赴后山小树林。
到了那片战场,卢本中一个没留神,韩伟一个箭步冲过去,弯腰就从地上捡起那条皱巴巴,沾着可疑污渍和血迹的旧褥单:“嘿嘿,这个是俺家的。”说着卷起来就往怀里塞。
卢本中眼疾手快,一把夺过来,看着上面斑驳的罪证,嘴角抽搐了一下:“行啊,准备工作做得挺充分。”
他嫌弃的直接塞给马旗:“收好,重要物证。”
卢本中在周围仔细勘查。地面明显被反复压实了,看来不止一次。
位置也确实隐蔽,外面看不到里面,但里面也看不到外面来人,难怪会被捉奸。
他又低头仔细寻找,确实没发现那个关键部件的踪迹。
“行了,都看清楚了,回去吧!”卢本中一声令下,长龙又浩浩荡荡地开回胡家。
回到胡家,卢本中、马旗、杨七五、刘艳花都进了西屋,也就是胡爱花的房间。
村民们一看进屋里了,那还得了。
呼啦一下,都涌进院子,大门挤不进去,翻墙。
一时间,胡家那点可怜的菜地被踩得稀巴烂,院子里挤得水泄不通。
一些人直接趴在西屋窗户上,脸都挤扁了往里瞧。
更有甚者,仗着人多势众,直接挤进屋里,堵在西屋门口,伸长了脖子往里探。
马旗脸都黑了,试图维持秩序:“出去!都出去!警察办案!不许围观!”
“凭啥不让看?又没进你屋!”
“就是!看个热闹有啥大不了的。”
“警察同志,我们就看看,不说话!”
马旗解释:“警察办案,需要保护受害人的隐私。”
“保护啥隐私?胡爱花钻小树林的时候咋不想着隐私?”
80年代的农村人,哪有什么法律意识,还有就是法不责众的观念根深蒂固,有热闹不让看那怎么能行。
马旗撵了两回,反而被挤得东倒西歪,脸都气绿了。
西屋里,气氛压抑。
胡爱花披头散发,抱着膝盖蜷缩在炕角,头埋得低低的,肩膀一耸一耸,发出压抑的哭声。
卢本中看着这场面,太阳穴突突直跳。
事情其实已经很清楚,通奸被抓现行,受害者杨力,行凶者韩伟还是个傻子。
关键点在于胡爱花是否自愿,这决定了杨力是否构成强奸罪。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炕上的人:“胡爱花,你和杨力在小树林发生的事,是自愿的吗?”
门口堵着的许大春,脖子伸得比长颈鹿还长,眼睛瞪得像铜铃,比卢本中还想知道答案。
胡爱花只是哭,头埋得更深了。
卢本中看看哭成泪人的胡爱花,又看看旁边一脸天真无邪傻笑的韩伟,再看看门口那一双双闪烁着八卦之光的眼睛,只觉得无比心累。
他转向脸色同样难看的杨七五夫妇:“现在情况,无非两种:第一,胡爱花是自愿的。那么,韩伟作为精神病人,他的监护人胡爱花或胡全才,需要对杨力的人身伤害承担民事赔偿责任。”
“凭什么赔钱?” 胡全才一听要掏钱,立刻炸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