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韩世友两口子躺在炕上,大眼瞪小眼,琢磨着怎么处理韩伟:“你说,现在把这傻子送哪去?”韩世友挠着头皮,一脸愁容。

刘淑莲眼珠子一转:“送哪去?送你爹妈那去。当年你兄弟两口子出事,三万一赔偿款,他们老两口可是拿了五千。再说了,这可是他们的亲孙子,他们能不管?。”

刘淑莲越说越来劲:“这两年他们可没少偷偷贴补你那嫁出去的妹子,凭啥光拿钱不办事?该他们出力的时候到了。”

当年那笔赔偿款的分配,在村里是公开的秘密。

韩伟爷奶拿了五千当养老钱,姥爷姥姥也是五千。

韩世友三千,韩世国是韩伟的三叔,现在在外地打工呢,也拿了三千。

韩世萍已出嫁了,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吗,一分没分到。

留给韩伟四千,当初说好了,韩伟跟谁过,那钱就跟到谁家。

刘淑莲这两年没少为公婆偷偷补贴小姑子的事怄气,觉得亏大发了。

韩世友琢磨了一下,觉得老婆这主意损是损了点,但也是那么回事。

把韩伟这傻子塞给爹妈,自己还能白得韩伟那几亩地。

“行!就这么干。明儿个我就去跟爹妈商量商量。”

次日傍晚,韩世友扛着锄头从山上下来,迎面撞见了拄着拐,一瘸一拐的冯林。

“韩叔”冯林脸上堆着笑,热情地招呼:“上我家喝两盅去,我有点事想跟你商量。”

韩世友正琢磨着甩掉韩伟的事,随口应道:“啥事啊?”

冯林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你看你家韩伟,现在不是离婚了吗?傻是傻了点,但力气大啊!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这腿脚,地里的活是真干不动了。我想着让他来我家拉帮套,咋样?管吃管住,年底给点粮食。”

韩世友一听,心里乐开了花,嘿!你说说,刚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

正愁怎么处理这傻子呢,故作沉吟:“拉帮套?嗯,倒是个法子。不过这事我得想想,也得问问傻子他大娘。”

这个冯林,和韩伟家,那可是有过命的交情。

当年就是他催着爸妈赶集,本来是不想去的,架不住他崔。

他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想让捎一些止痛药,结果路上就出了车祸,还好那是公家车,在赔钱方面挺痛快的。

要说冯林这人,以前在附近几个村,那可是作妖界的扛把子,偷鸡摸狗,撩猫逗狗,整活儿能力一流。

但是,弄到的东西还真能往家里划拉,属于有贼心也有贼胆,还有点小本事的类型。

直到他遇见了八湾村的村花冼灵。

那姑娘,长得水灵灵的,跟名字一样,冯林一眼就陷进去了。

可惜,人家冼家父母早就相中了邻村供销社一个端铁饭碗的小伙,媒都快说成了。

冯林能认命?不能够。他开启了死缠烂打加上自毁式碰瓷的终极追女模式。

秋天收玉米,自家地荒着不管,天天蹲在冼灵家地头。

他也不帮忙,就叼根草,色眯眯地盯着人家姑娘干活。

等瞅见有村民扛着锄头路过,他嗖一下钻进玉米地,抓起一把混着草棍的土,朝着冼灵就劈头盖脸扬过去。

冼灵被扬得满头满脸土,气得直跺脚。

冯林呢?迅速脱掉上衣,就地一个打滚,沾满泥土枯叶,然后提着裤子,大摇大摆地从玉米地里钻出来,正好撞见目瞪口呆的村民。

冯林一脸事后的满足和疲惫,还故意提了提松垮的裤腰带,晃晃悠悠走了。

村民们看看头发凌乱 沾满泥土,眼眶发红的冼灵,再看看冯林那副你懂的表情,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冼灵的名声,卒。

冼灵的父母知道后,非要打死他,那白天就不敢去了,晚上去。

月黑风高,冯林偷偷摸摸把冼灵家的土墙头扒拉出几个豁口,伪装成有人翻墙的现场。

天蒙蒙亮,他就裹着衣服,蹲在冼灵家大门口。

等看见早起的村民,立刻装作刚溜出来的样子,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还故意跟人打招呼。

眼神飘向冼灵家紧闭的大门,一切尽在不言中。

几轮骚操作下来,冼灵的名声也就臭了。

供销社小伙早跑没影了,冼家父母气得吐血,但也只能认栽。

冯林趁机请媒婆上门,软磨硬泡,外加生米已成熟饭的舆论压力,最终以五百块天价彩礼,再加上缝纫机,成功抱得美人归。

秋后结婚,还没等到过年呢冼灵就怀上了,效率杠杠的。

结婚后的冯林,像变了个人。

他真是把心思全拴媳妇身上了,对冼灵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脏活累活全包,隔三差五还能弄点野味回来打牙祭。

以前跟着他屁股后面混的韩伟、韩伟的大哥韩耀等一众小兄弟,彻底失宠,冯林眼里只有媳妇和未出世的娃。

然而!人怕出名猪怕壮,浪子回头有人妒。

有个叫邹吉田的,以前也是冯林的狐朋狗友,看冯林娶了美娇娘还收心过日子,心里那叫一个酸,酸得能腌酸菜。

同是混混,凭啥你先娶上媳妇。

邹吉田有事没事就往冯林家跑,美其名曰找冯林玩。

冯林多精啊,门都不让他进,邹吉田吃了几次闭门羹,恨得牙痒痒。

机会很快就来了,过年时,邹吉田家来了个亲戚,三十来岁叫康利,一看就不是善茬。

邹吉田添油加醋一说,康利咧嘴一笑:“小意思!看哥给你出气,别的不说,毁了他们家还是容易的。”

正月初五,邹吉田找到冯林,一脸真诚:“林子哥!好久没聚了,过年家里还剩点好酒好菜,去我那喝点?咱哥俩唠唠。”

冯林在家憋了一冬天,围着老婆孩子转,确实有点闷。

冼灵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一软:“去吧,少喝点,早点回来。”

这一去,就掉坑里了。

连着好几天,邹吉田和康利轮番上阵,热情似火:“林子哥,三缺一,陪康利哥玩两把小的,图个乐呵。”

冯林起初还推辞,但架不住劝呀。几天下来,赢多输少。

赢了的钱他往家拿,输了可不从家往外拿啊。

可赌博这玩意儿,沾上就难戒,很快,冯林输的钱就越来越多了。

家里的钱他不动,那就点想法去别的地方弄了,一来二去就把主意打到了铁路上,偷火车上的货。

一次偷货时,被护路队发现了,冯林慌不择路,从飞驰的火车上往下跳。

重重的摔在了路基旁,腰伤了,腿也折了。

像条被打断脊梁的野狗,不敢走大路,拼命往旁边的林子里跑,最后一头栽进雪窝里,昏死过去。

两个多小时后,他才被一起来的人找到,送到医院,捡回半条命,但下半辈子,基本告别直立行走了。

冼灵的娘家人闻讯赶来,看着炕上瘫成一堆的冯林,冼灵她妈当场就炸了:“耍钱,还把自己摔成废人,这日子没法过了,孩子是你们老冯家的,给你们留下,灵子,跟我们回家。” 那态度极其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