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王想和郑老幺满怀希望的去到了浙江,结果是空喜一场,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小赵开着警车把郑老幺送到了家门口,郑老幺老婆看见丈夫拖着满身的疲惫和满脸失落的样子,心里明白了八八九九。

郑老幺扭身看见王想还坐在车上,他没关车门,而是叹了口气:“留下吃碗面吧,让你嫂子卧俩鸡蛋。”

堂屋的白炽灯晃得人眼晕,郑老幺和王想闷着头喝酒,突然王想抽啼起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哥,嫂子,我不是人!”王想的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滴在裤腿上洇出深色的斑。

“我不该贪那点便宜,现在亲戚街坊都冷眼看我,走到哪都感觉有人戳我脊梁骨。”

郑老幺的老婆慌忙去扶他起来,被王想甩开:“嫂子你别拦,我自作自受!”他抹了把脸,声音哽咽,“那盆草要是没经我手,也闹不出这么多事......”

郑老幺端起酒杯猛灌一口,酒液辣得喉咙发烫:“起来吧,老表!三十逮个兔子——有它也过年,没它也过年”。他把酒杯往王想面前推了推,“往后你可要振作起来,好好过日子,比啥都强。”

第二天一早,郑老幺揣了俩窝头,叫上王想往山梁走。“再去瞅瞅,说不定能找着去年那墩兰草的小苗嘞。”

王想没说话,只是步子迈得紧跟着,像当年跟在表哥身后上山砍柴时那样。

越往山里走,空气里飘着土腥味。转过那道熟悉的山坳,郑老幺突然停住脚——整面坡像被野猪拱了似的,到处是深浅不一的土坑,山坳里不停地还传来‘吧嗒吧嗒’的声响。

以前郑老幺上山砍柴,几天见不到个人影儿。可今天,在对面山上时不时能看到有人影晃动。原来时不时会遇到几棵兰草,今天一棵兰草也见不着。

“老幺?你咋来了!”郑老幺正在纳闷,林子里传来一个声音,把他吓了一跳。

同村的刘老胖从树林里穿出来,手里拿着几棵兰草根。

刘老胖看见王想也在,赶忙递过手里的兰草:“你俩可是行家,帮我看看,这几棵值钱不?”

王想接过兰草,一看就是不值钱的普通草。然后告诉刘老胖值钱兰草的叶型特征,让他不要乱挖。

这时,山坡下传来李寡妇的大嗓门:“你俩别慌走,也帮我看看”。一个五大三粗的女人四肢并用的赶到跟前。她头巾滑到肩上,晒黑的脖颈上全是汗,篮子里装着几墩发蔫的兰草。

王想正要开口,又有五六个人围了上来。

王想打眼一看,他们挖的全是普通兰草,然后嘿嘿笑道:“值钱的兰草都是万里挑一,靠缘分的嘞!哪能这么容易挖到。”

几个人都叹息了一声,坐到地上。刘老胖把手里的兰草扔到了林子里:“瞎球累了一天,一个值钱的也没挖到。”

天色渐晚,人们陆续下山,王想和郑老幺突然发现进山口停了辆警车。正纳闷,几名警察便把他们围了起来:“来,我们看看你们篮子里装的什么?”

几名警察在他们的篮子里搜出了几十棵兰草,大声呵斥道:“你们不知道野生兰花是国家二级保护植物吗?,挖两棵都要判刑的!”。

郑老幺、王想和几个村民被带上警车,随后下山的几位村民也被逮了个正着,被带上了警车。

他们被带到了派出所,王想一看,吆喝!派出所院子里早就蹲着十几个老乡。

二柱子蹲在墙根,一副要哭的样子;郑二黑媳妇抱着竹篮不肯放,她一定认为篮子里面的兰草很值钱;陈老汉蹲在地上抽烟,表情呆若木鸡……。

派出所的院子里关了几十个上山挖兰草的村民,把派出所的民警忙的手忙脚乱。

面对这么大的群体事件,丛山镇派出所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妥当。所以请示县公安局和镇党委政府。几方经过研究,反复权衡,决定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对情节严重的群众给予刑事拘役和罚款的处罚;对情节轻微的给予罚款和口头警告的处罚。

郑老幺和王想没有随便挖,原来挖的没有物证,只给了口头警告。

县森林公安局联合丛山镇政府组织了宣传活动,宣传车正缓缓开过,大喇叭反复喊着:“野生兰草,国家二级保护植物,最高可判刑三年!”车身上的海报上,一株蕙兰被红圈圈住,旁边画着锃亮的手铐。

一场挖兰风波就这样平息了,派出所所长胡春生也得到了县公安局的表扬。

几天后的清晨,郑老幺扛起斧头上山,操起了旧业。山梁上的人早散了,只剩下密密麻麻的土坑。

风穿过空荡荡的山谷,他突然觉得心里敞亮了——去年那个下午,他以为一泡稀屎给自己带来了财运。但到头来,还是这把陪伴他多年的斧头才是最可靠的朋友。

他抡起斧头劈向一棵枯树,"哐当"一声震得山响。阳光透过树枝洒下来,在斧刃上晃出耀眼的光,他想起了去年那墩兰草叶片上闪过的一道光,把他带入了像做梦一样的一年时光。

特斯拉说:一切都是光,确实光可以让人出现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