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自清去世后第七日,秦府挂满白幡,纸钱随风飘落,像一场苍白的雪。
秦韬一身缟素,沉默地跪在灵堂。大哥秦晟站在棺椁前,面容悲戚,可那双眼睛却冷的像淬满了毒的刀,时不时扫向秦韬,仿佛在算计着什么。
二哥秦玉快步走近,一袭素白丧服,眉宇间带着几分疲惫,却仍掩不住那份儒雅之气,他伸手扶住秦韬的胳膊,轻声道:“父亲病重已久,与你无关,不要自责。跪久了伤身,起来歇歇吧!”
秦韬抬眸,对上二哥关切的目光,紧绷的肩膀终于稍稍放松。
狂风怒号,雨势渐急,豆大的雨点砸在灵堂的瓦檐上,发出沉闷声响。秦晟站在灵堂中央,脸上挂着虚伪的悲悯,目光却冷的像冰。
“赵伯,您在府中操劳了大半辈子,也该享享福。”他缓缓开口,声音温和,却字字诛心,“父亲生前最是体恤下人,如今他老人家走了,我身为长子,也该替他照顾你们这些老人家。”
赵伯佝偻着背,混浊的老眼望向秦晟,嘴唇颤抖着:“大少爷,老奴在秦府四十余年,这里是老奴的家啊!”
秦晟叹了一口气,故作无奈:“可是你年事已高,府中事物繁杂,实在不忍心看你继续操劳。不如回乡养老,颐养天年。灵堂内的族老们纷纷点头附和:“晟少爷仁厚啊!”
秦韬猛的攥紧拳头,指节发白。他刚要开口,却被秦玉一把攥住手腕。二哥冲他微微摇头,眼中满是警告。
“大少爷…”赵伯突然跪地,老泪纵横,“老奴家中早已无人,您这是要老奴去死啊!”
秦脸色一沉,语气转冷:“赵伯,你这话就不对了,给你赏银回乡安享晚年,这难道不好吗?”
赵伯浑身发抖,缓缓抬头看向秦自清的棺椁,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老爷!老奴来陪您了!”
在众人惊骇的眼光中,这位服侍了秦家三代的老仆猛地起身,一头撞向黑漆棺椁。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灵堂内回荡。鲜血顺着棺木缓缓流下,与地上的雨水混在一起,晕开一片刺目的红。
秦韬挣脱二哥的手,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赵伯瘫软的身体。老人的额头血肉模糊,气若游丝地吐出最后一句话:“四…少爷,小心…大…”,话音未落赵伯就气息全无了。
秦晟脸色铁青,厉声喝道:“将这个晦气的东西拖出去!”
“谁敢动!”秦韬抱着赵伯的尸体,双目赤红。他缓缓抬头,眼中的恨意让在场所有人都不寒而栗:“大哥,赵伯是看着你我长大的忠仆,你逼死他,就不怕父亲在天之灵看着吗?”
灵堂内鸦雀无声,只有雨声越来越急,仿佛上天也在为这场悲剧哭泣。
葬礼虽已经结束,但秦府仍被看不见的阴霾笼罩。府中下人,无人敢高声言语。
灵堂虽已撤去,但府门前的白纱宫灯仍未取下,夜风拂过时,灯影摇曳,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府中老奴们聚在一起时,总会不自觉的压低声音,眼神闪烁。他们记得赵伯撞棺那日的惨状,更记得老爷生前意味深长的说过:“秦府的天,要变了。”
冬去春来,满地梨花。秦府中的一切都被秦晟掌控。秦夫人自丈夫去世,一直缠绵病榻,长女秦玉每日伺候汤药,小女儿秦霰也是寸步不离都守着母亲。
秦韬整日沉默寡言,父亲和赵伯的死令他痛苦不已,夜夜在偏院舞剑。
深夜他独自在院中舞剑,剑锋凌厉,斩落一地梨花。恍惚间,他仿佛看见父亲站在廊下对他摇头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