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城里人来人往，暖黄的灯光映着橱窗里的新款夏装。柯御琛正和朋友对着男装区的衬衫款式调侃，余光忽然扫到转角处那个穿浅蓝连衣裙的身影——是安漾。
他指尖无意识地捏了捏购物袋提手，声音突然扬高：“我突然想起有点急事，你们先逛！”不等朋友反应，脚步已经往扶梯方向迈去，皮鞋在光滑地砖上敲出细碎的急响。
安漾正低头检查手里的纸袋，指尖摩挲着封口处的胶带，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时抬头，发尾被商场空调吹得轻轻扬起：“柯御琛？”
“嗨，安漾，好巧。”他在她面前站定，抬手理了理微乱的额发，目光落在她怀里的纸袋上，“要买什么东西吗？”
“不是，给之前同事送个东西。”她晃了晃纸袋，唇角勾起浅淡的笑，“上次聚餐他说需要这个，刚好路过就顺道带来了。”
“要我陪你吗？”他指尖蹭了蹭掌心，商场里的暖气让后颈有点发烫，“反正我也没事。”
“不用，我已经办好了。”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休息区，“刚才他过来拿了，说急事就先走了。”
“回家吗？我们一起？”他瞥见她手腕上戴着的银色手链，是去年公司年会抽奖时她抽到的小礼物，晃起来会发出细碎的响。
安漾犹豫了一瞬，指尖绞了绞连衣裙的腰带：“不麻烦你了。我是坐地铁来的，还是坐地铁回去吧。”
“真巧，我也是坐地铁来的。”他立刻接话，手指向商场侧门，“B口出去就是地铁站，刚好同路。”
暖光映着她耳尖的红，她轻轻点了点头，发梢扫过锁骨：“那……走吧。”
两人并肩往出口走，柯御琛刻意放慢脚步，听着她鞋底和自己的脚步声在人群里渐渐同步。路过甜品店时，他瞥见她目光在橱窗里的草莓蛋糕上顿了顿，舌尖无意识地抵了抵后槽牙——下次，或许可以试试在这里约她喝下午茶？
地铁口的风带着傍晚的凉意，安漾抬手拢了拢裙摆，听见身侧的人忽然轻笑一声。她抬头时，正撞见他指尖夹着一片落在她肩上的落叶，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轻轻覆住她脚边的影子。
“走吧，地铁快到了。”他晃了晃手里的落叶，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指尖在裤袋里蜷成了个松松的拳。
安漾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背影在人群里微微晃动。
地铁车厢里的人流随着晚高峰的浪潮轻轻晃动，柯御琛跟着安漾在另一侧车门站定，手背不经意间擦过她连衣裙的布料，指尖像触到一片柔软的云。他悄悄往她身边挪了半寸，看着她低头划手机时，发梢在领口处轻轻晃荡。
两站过后，报站声混着车门开启的“叮”响，安漾习惯性抬头，目光忽然撞进对面车门处那个穿浅灰卫衣的身影——是云起。他手里捏着个彩色糖纸包装的小盒子，正往车厢里张望，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
心脏猛地跳快半拍，安漾下意识往柯御琛身边蹭了蹭，后背贴上他带着淡淡雪松味的外套。头顶传来一声闷笑，她不用抬头也知道这人此刻嘴角肯定翘得老高，指节在扶手上敲出轻快的节奏。
“安漾？真的是你？”云起的声音混着地铁行进的嗡鸣落下来，他穿过人群时，卫衣下摆带起轻微的风，“刚才在商场看到你背影，还以为认错了。”
安漾僵硬地抬头，指尖把手机壳边缘掐出个浅印：“好巧……”
“安漾，他是？”柯御琛忽然开口，指尖不轻不重搭在她肩侧，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来，“没听你提过这位朋友。”
“你好，云起，安漾的青梅竹马。”云起抢先伸手，指节在灯光下泛着白，握手时指尖的力度让柯御琛挑眉。
“柯御琛，安漾的室友。”柯御琛勾唇，指腹在对方掌心碾了碾。
车厢里的气氛忽然绷紧，周围乘客悄悄往这边瞥。云起忽然从内兜掏出个水果糖包装的润喉糖，糖纸在指尖发出清脆的响：“你上次说薄荷味太冲，我今天在商场看到水果味的，想着你总用嗓过度……”
他话没说完，润喉糖已经被柯御琛抽走。男人指尖捏着糖盒晃了晃，嘴角扬起假笑：“谢谢云先生费心。不过安漾最近乳糖不耐受，医生说甜分高的要忌口——”
“柯先生记错了吧？”云起猛地夺回糖盒，指尖蹭过安漾曾经提过的草莓图案包装，“她从小讨厌薄荷，偏爱荔枝味，这点我记了二十年。”
“你！”柯御琛额角跳了跳，喉结滚动时，安漾忽然抬手在两人中间挥了挥。
“够了！”她瞪一眼左边又瞪一眼右边，耳尖红得比连衣裙上的草莓刺绣还艳，“再吵下去，下一站给我下车！”
周围传来低低的笑声，不知谁的手机镜头晃了晃。安漾盯着地铁屏幕上的到站提示，数到第三个站时突然拽住扶手：“我、我提前下！”
不等车门完全打开，她几乎是逃一般冲出去，身后传来两声急促的脚步声。回头时，柯御琛和云起正并排跑过来，一个揉着被门夹到的指尖，一个攥着皱巴巴的润喉糖盒，像两只被抢了玩具的小兽般互相瞪着。
夜风裹着商场的暖光吹来，安漾掏出手机想叫车，屏幕却忽然弹出条推送——社交平台上，一张模糊的照片里，她靠在柯御琛怀里，云起举着润喉糖的手悬在半空，配文是“地铁里的修罗场，两位帅哥为小姐姐掐架太刺激”。
她无奈地笑了笑，指尖点下收藏。远处的路灯将三个影子拉得老长，左边的影子往她这边蹭了蹭，右边的影子立刻往前迈了半步，像两簇在夜色里较劲的小火苗。
“说吧，”她转身时，发梢被风吹得扬起，“谁先把润喉糖抢碎了，今晚就请吃夜宵赔罪。”
柯御琛和云起对视一眼，同时伸手去夺糖盒。糖纸的脆响混着夏夜的蝉鸣，安漾看着他们较真的模样，忽然觉得，比起地铁里的拥挤，此刻带着烟火气的吵闹，倒像是给这个傍晚添了把暖融融的火。
手机在兜里震了震，她悄悄点开相册，把那张被收藏的“修罗场”照片设成了屏保——反正，热闹归热闹，有些藏在眼底的在意，总比沉默的错过要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