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合作项目圆满结束后的那个清晨,安漾坐在办公室里,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她的办公桌上。她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离职申请,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方许久,最终轻轻按下。窗外的梧桐树随风摇曳,仿佛在见证她人生的又一个重要抉择。

从幼儿园老师到集团掌舵人,这身份的转变让安漾感慨万千。曾经她以为教书育人就是她的人生归宿,可命运却将她推向了更广阔的天地。关闭电脑,安漾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过去一个月忙碌的点点滴滴。

云起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安漾疲惫却又坚定的侧脸,心中满是心疼。他轻轻敲门,走进来道:“小漾,项目结束了,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安漾睁开眼睛,看到云起关切的眼神,微微一笑:“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去散散心吧,”云起说,“就当是犒劳一下这段时间辛苦的自己。我知道江边的夜景很美,今晚一起去走走?”

安漾有些犹豫,她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但看着云起期待的眼神,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好吧,就当放松一下。”

夜幕降临,江风轻拂,安漾和云起并肩走在江边的步道上。江面波光粼粼,远处的霓虹灯倒映在水中,如梦如幻。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工作聊到儿时的趣事,气氛轻松而惬意。

安漾望着江水,突然说:“云起,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云起心头一颤,侧头看着安漾被路灯照亮的侧脸,喉结动了动:“傻瓜,跟我还说什么谢谢。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话音未落,雨点已密密麻麻砸下来。安漾惊叫着躲进云起撑开的西装外套下,却被他一把搂进怀里。熟悉的檀香混着雨水气息扑面而来,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前面有家酒店,先去洗个热水澡?"

电梯上升时,安漾盯着楼层数字跳动。镜面倒映出两人紧贴的身影,云起的领带不知何时歪斜,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在锁骨处凝成晶莹的水珠。浴室传来的水声混着蒸腾的雾气,安漾攥着酒店提供的雪白浴袍,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当云起裹着浴巾推门而出时,安漾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尖。氤氲水汽中,他的黑发微湿,水珠顺着喉结滚进腹肌沟壑,毛巾松松垮在腰间,露出线条流畅的人鱼线。"衣服还没到。"他喉结滚动,目光在她泛红的脸颊上停留片刻,转身去倒热水。

安漾鬼使神差地走近。指尖触到他后背的瞬间,云起浑身紧绷。温热的水珠从他肩头滑到她腕间,在瓷砖地面汇成细小溪流。"云起..."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指甲轻轻刮过他后腰的旧疤——那是小时候为保护她被自行车链条划伤的印记。

云起猛地转身,将她抵在冰凉的瓷砖墙上。他的呼吸灼热,喷洒在她泛红的耳垂:"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安漾仰起脸,睫毛扫过他下颌:"不是说要帮我放松?"她的腿悄悄勾住他的,浴袍松开的瞬间,锁骨处的玫瑰纹身若隐若现。

云起的吻落得又急又重,带着破茧而出的隐忍。安漾尝到他唇间残留的薄荷味,双手缠上他的脖颈,指甲在他后背留下蜿蜒红痕。当他的手探入她腰间时,安漾忽然咬住他的下唇轻笑出声。趁着他一愣神的间隙,她灵巧地从他臂弯逃脱,抓起散落的浴袍冲向门口。

"安!漾!"云起沙哑的低吼混着水流声传来。安漾赤脚踩在走廊地毯上,身后传来急促脚步声。她笑着冲进安全通道,潮湿的空气里浮动着令人心悸的暧昧气息。楼梯间的应急灯忽明忽暗,她靠在铁门上喘息,听见云起在楼上楼下疯狂寻找。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云起发来的消息。安漾咬着下唇点开,对话框里躺着一张照片——雾气朦胧的浴室镜面,用手指写着:"逃得过今晚,逃不过余生。"她抬头望向幽暗的楼梯转角,忽然期待起这场未完待续的追逐游戏。

安漾靠在安全通道的铁门上,指尖还残留着云起后颈的温度。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泛红的脸颊上,那句“逃得过今晚,逃不过余生”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圈圈涟漪。她对着屏幕轻笑一声,指尖在对话框悬了许久,最终只回了个调皮的吐舌表情,转身推开楼梯间的门。

清晨的阳光透过酒店走廊的落地窗斜斜切进来,安漾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浴袍下摆扫过脚踝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昨晚是怎么狼狈地从云起眼皮底下溜走的。走廊尽头的清洁车发出轱辘声,她慌忙躲进消防通道,等推车过去才踮着脚跑回房间——幸好昨晚冲进安全通道前,她顺手抓了房卡。

推开房门时,云起已经不在了。浴室的水汽早已散去,镜面擦得干干净净,仿佛昨晚那行字只是她的幻觉。床头柜上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是她昨天穿的那件真丝衬衫和阔腿裤,洗熨得一丝不苟,领口还别着朵新鲜的白玫瑰。安漾拿起玫瑰凑到鼻尖,熟悉的檀香味混着花香漫进鼻腔,她忽然想起云起后腰那道旧疤,小时候她总爱趴在他背上,用手指摩挲那道浅粉色的印记,说要帮他“把伤口变好看”。

手机在这时响了,是幼儿园的园长打来的。“安老师,孩子们今天画了好多画,说要寄给你呢。”园长的声音带着笑意,“小宝还问,安老师是不是变成公主了,所以才不回来看我们。”

安漾握着手机走到窗边,望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两个月在安氏集团连轴转,她几乎忘了自己曾经还有个身份叫“安老师”。那些抱着她脖子撒娇的小奶音,那些沾着颜料的小手,那些午睡时均匀的呼吸声,像被按下暂停键的电影,此刻突然在脑海里一帧帧回放。

“园长,我今天回去看他们。”安漾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软,“正好带他们爱吃的草莓蛋糕。”

挂了电话,她立刻打开导航输入江市阳光幼儿园的地址。海市到江市不过两小时车程,足够她当天往返。

车子驶离海市城区时,安漾打开车窗让风灌进来。车载音响里放着舒缓的钢琴曲,她跟着旋律轻轻哼着,忽然想起一年前在江市的出租屋,柯御琛总爱在清晨弹钢琴,阳光透过纱窗落在他挺直的背影上,琴键声混着楼下卖豆浆的吆喝,构成了她记忆里最温柔的底色。

高速路口的收费站栏杆升起时,安漾下意识地整理了下头发。江市的空气里带着江水的潮气,和海市的干燥截然不同。她先绕去那家开在老巷子里的蛋糕店,老板娘还记得她:“安老师,好久不见呀,还是要十寸的草莓蛋糕?”

“对,再多加些新鲜草莓。”安漾笑着付钱。

老板娘将蛋糕放进保温袋,“说起来,上周还有个长得特别俊的先生来问你呢,说也是你的朋友。”

安漾接过蛋糕的手顿了顿:“什么样的先生?”

“很高,穿着黑色西装,看着挺严肃的,”老板娘想了想,“不过提到你的时候,眼睛亮得很呢。”

安漾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却没再多问。车子停在幼儿园门口时,正是孩子们的户外活动时间。她刚打开车门,就听见此起彼伏的“安老师”,十几个小不点像小炮弹似的冲过来,差点把她扑倒在地。

“慢点慢点,”安漾蹲下身抱住最前面的小宝,鼻尖被他软乎乎的脸颊蹭着,“想不想老师?”

“想!”孩子们异口同声,小奶音震得她耳朵发麻。园长笑着走过来:“就知道你一回来准是这阵仗。”

安漾陪着孩子们做了会儿游戏,又给他们分了蛋糕。小宝捧着蛋糕凑到她面前,奶油沾得鼻尖都是:“安老师,柯叔叔说你会回来的,他没骗我!”

安漾舀蛋糕的手停了停:“柯叔叔?”

“就是总来看我们的柯叔叔呀,”小宝指着窗外。

安漾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幼儿园的铁门外停着辆黑色迈巴赫,车窗缓缓降下,露出柯御琛轮廓分明的侧脸。他穿着深灰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正低头看着手机,阳光落在他手背上的青筋上,勾勒出好看的线条。

不知是不是感应到她的目光,柯御琛忽然抬头,视线精准地落在她脸上。他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推门下车朝她走来。孩子们立刻欢呼起来:“柯叔叔!”

柯御琛走到安漾面前时,身上还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他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蛋糕盘,声音低沉悦耳:“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你怎么在这?”安漾挑眉,明知故问。

“来周围谈事,顺路过来看看。”柯御琛的目光掠过她沾着奶油的指尖,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过去,“没想到这么巧。”

安漾接过纸巾擦手,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指腹,两人都顿了一下。她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忽然想起蛋糕店老板娘的话,心里哪还不明白——哪有这么多顺路,不过是有人蓄谋已久。

“柯叔叔,你和安老师是不是在谈恋爱呀?”扎着羊角辫的朵朵突然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的,“就像绘本里的王子和公主一样。”

柯御琛的耳尖微微泛红,却没有否认,只是低头看着安漾,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你觉得呢,安老师?”

安漾被他看得心跳漏了一拍,慌忙站起身:“我带孩子们去洗手。”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柯御琛低笑出声。园长走过来打趣:“柯先生,这段时间你可没少往幼儿园跑,现在人回来了,该抓紧了。”

柯御琛望着安漾被孩子们围在中间的身影,眼底的温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执着:“我等了十一年,不在乎多等一会儿。”

他十四岁被赶出柯家那天,也是这样一个晴朗的午后。他背着破旧的书包走在陌生的街道上,口袋里只剩一块钱,饿得头晕眼花时,看到路边有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姑娘,正在吃手里的草莓蛋糕。

“你要不要吃?”小姑娘仰起脸,眼睛像含着星星,“妈妈说,分享会让人变开心。”

他愣愣地接过蛋糕,那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后来他才知道,那个给了他一块蛋糕的小姑娘,是安氏集团的小公主。这些年他步步为营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支撑他走下去的,除了复仇的执念,就是那个午后的草莓蛋糕,和那双清澈的眼睛。

安漾带着孩子们回来时,柯御琛正坐在长椅上看手机。她走过去坐下,递给他一瓶牛奶:“谢了,总帮我照看孩子们。”

“他们很可爱。”柯御琛接过牛奶,瓶身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之前合租时,她总爱把冰牛奶塞进他手里,说“降温神器了解一下”。

两人并肩坐着,看着孩子们在草坪上追逐打闹,谁都没有说话,却有种奇异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夕阳西下时,园长留他们吃晚饭,安漾笑着婉拒:“还要赶回海市呢。”

柯御琛站起身:“我送你。”

“不用,我开车了。”

“我也去海市,顺路。”柯御琛的语气不容置疑,打开安漾车的车门,“上车,我导航。”

安漾看着他笃定的样子,忽然想起昨晚云起的眼神,这两个男人,一个温润如玉却暗藏执着,一个清冷疏离却步步为营,都让她有些捉摸不透。她笑着摇了摇头,还是上了车。

车子驶离幼儿园时,安漾从后视镜里看到孩子们挥着小手,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柯御琛打开车载音响,放的竟然是她以前常听的那首钢琴曲。

“你还记得?”安漾有些惊讶。

“嗯,”柯御琛目视前方,嘴角微扬,“你以前总在出租屋放这首歌,说听着安心。”

安漾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想起两年前的某个雨夜,她发烧躺在床上,柯御琛也是这样坐在床边,给她读绘本里的故事,手指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样。那时她只当他是合租的室友,现在想来,那些看似不经意的温柔,或许都藏着她不知道的深意。

车子驶上高速时,柯御琛忽然开口:“安漾,我十四岁那年,遇到过一个小姑娘。”

安漾转过头,看见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给了我一块草莓蛋糕,”柯御琛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那是我这辈子,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安漾的心猛地一跳,脑海中模糊的片段渐渐清晰——好像是有那么一天,她跟着妈妈去江市看外婆,在巷子里遇到个瘦骨嶙峋的男孩,他穿着不合身的衣服,眼睛却亮得惊人。

“是你?”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柯御琛侧过头,路灯的光落在他眼底,映出深藏多年的温柔:“是我。”

原来不是巧合,不是偶遇,而是他跨越了十一年的时光,终于走到了她面前。安漾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忽然明白,这场关于猎手与猎物的游戏,或许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