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夜色中平稳行驶，钢琴曲在车厢里流淌。安漾靠在椅背上，看着柯御琛专注开车的样子，忽然觉得，或许不用急着做出选择。毕竟，好的故事，都值得慢慢等。
夜色像浸了墨的绸缎，温柔地覆盖住海市的轮廓。安漾靠在幻影的后座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车窗，玻璃上凝结的水汽被划出一道蜿蜒的痕迹，像极了她此刻纷乱的心绪。
柯御琛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迈巴赫的车灯在后视镜里明明灭灭，像两颗沉默的星子。车载音响里的钢琴曲不知何时停了，车厢里只剩下引擎低沉的轰鸣，和两人之间若有似无的呼吸声。
“快到了。”柯御琛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侧过头看了安漾一眼，路灯的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需要我帮你把蛋糕盒拿进去吗？”
安漾这才想起后座上放着的草莓蛋糕——下午临走时，园长硬塞给她的，说孩子们特意留了一块给“安老师的朋友”。她摇摇头：“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车子缓缓驶入云起别墅所在的别墅区，铁艺大门在感应下缓缓打开，沿着绿树掩映的车道往前，最终停在一栋爬满常春藤的别墅前。这里是云起的住处，也是她这三个月来的“落脚点”。
柯御琛解开安全带，伸手想去帮她开车门，却见别墅门口的廊灯下，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是云起。
他穿着件深灰色的羊绒衫，袖口随意地挽着，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晚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那双总是含着温润笑意的眼睛，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停在门口的车——准确地说，是盯着驾驶座上的柯御琛。
安漾的心莫名一紧，推开车门的动作顿了顿。
柯御琛像是没察觉到空气中陡然升高的张力，依旧保持着从容的姿态。他先下车绕到后备箱，打开车门拿出那个粉色的蛋糕盒，又走到安漾这边，替她拉开了车门。
“谢谢。”安漾接过蛋糕盒，指尖碰到他的手，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了手。她低着头往前走，不敢去看云起的眼睛。
“安漾。”云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他走过来，自然地想去接她手里的蛋糕盒，目光却越过她，落在柯御琛身上，“柯总，好久不见。”
柯御琛微微颔首，语气平淡无波：“云先生。”
简单的四个字，却像两块石头扔进平静的湖面，激起无声的波澜。安漾夹在两人中间，只觉得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她记得之前在江市地铁，就是这样的场景——她和柯御琛刚从商场出来，在地铁遇到了云起。那时云起看到她时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被温和的笑意取代。他和柯御琛握了手，互相介绍时，语气里充满了敌意。
“先进去吧，外面冷。”安漾打破僵局，侧身想往别墅里走。
云起却不动，目光依旧锁在柯御琛身上，嘴角噙着笑，语气却带着刺：“柯总特意送安漾回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顺路。”柯御琛的回答和下午在幼儿园时如出一辙，他看了眼安漾，“送她回来。”
“哦？”云起挑眉，视线落在停着的那辆银灰色幻影上，“安漾的车，还是柯总开着顺手？”
安漾听出他话里的醋意，脸颊有些发烫。她拉了拉云起的袖子：“云起，别这样。”
云起这才转过头看她，眼底的寒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委屈：“我等了你一整天。”他伸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指尖划过她的脸颊，“早上起来就没看到你，还以为你又像昨晚一样……”
“我去看孩子们了。”安漾解释道，怕他多想，又补充了一句，“柯御琛也在幼儿园，就顺路一起回来了。”
“顺路？”云起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语气里的不满几乎要溢出来，“从江市到海市，两个小时的车程，柯总这‘顺路’，绕得可真够远的。”
柯御琛站在一旁，听出云起的话外之音。他走到幻影旁边，拿出车钥匙递给安漾：“车给你停好了。”
安漾接过钥匙，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柯御琛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又转向云起，“云先生，那我就不打扰了。”他顿了顿，补充道，“安漾，幼儿园的孩子们说，下次想让你带他们来海市玩。”
“好啊，等我有空……”安漾话还没说完，就被云起打断了。
“恐怕要让孩子们失望了。”云起揽住安漾的腰，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语气带着宣示主权的意味，“安漾这阵子在安氏集团很忙，怕是抽不出时间。”
柯御琛的目光落在云起揽着安漾腰的手上，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是吗？那还真是不巧。”他看着安漾，“那我先回江市了，有事联系。”
“嗯。”安漾点点头，看着他转身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迈巴赫。助理已经下车替他拉开车门，柯御琛弯腰坐了进去，车子很快驶离了视线。
直到迈巴赫的尾灯消失在夜色中，云起才松开揽着安漾腰的手，却又顺势牵住了她的手，力道有些大。
“你干嘛呀？”安漾挣了挣，没挣开。
“我干嘛？”云起低头看着她，眼底的委屈又涌了上来，“安漾，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住在我这里？”
“我知道。”
“那你知道我等了你一整天吗？”云起的声音软下来，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儿。
安漾心里一软。“对不起，早上走得急，没来得及告诉你。”安漾伸手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胸口，“我去看孩子们了，他们很想我。”
云起回抱住她，力道很紧，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我也想你。”他闷闷地说，“一整天都在想你，想你有没有吃饭，想你会不会累，想你什么时候回来。”
安漾被他说得鼻子发酸，刚想开口安慰他，却听见他又说：“可是你回来的时候，身边却站着柯御琛。”
她抬起头，撞进他带着醋意的眼睛里。“云起，我和他只是朋友。”
“朋友？”云起挑眉，“朋友会特意开两个小时的车送你回来？朋友会记得你喜欢草莓蛋糕，朋友会等你十一年？”
安漾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柯御琛等了你十一年？”云起笑了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半年前在江市地铁，我见到他后就已经知道了。”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沉重。
“云起，我……”
“别说了。”云起打断她，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泪，“我知道你心里乱。没关系，我可以等。”他看着她，眼神温柔又执着，“但我不会让给柯御琛。安漾，你是我的，从小时候起就是。”
安漾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先进去吧，外面冷。”云起牵起她的手，往别墅里走。想起什么似得，看了一眼幻影时，又补充了一句，“明天我让司机把你的车开到安氏集团楼下，省得柯总又‘顺路’开你的车。”
安漾无奈地笑了笑，没反驳。
走进别墅，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客厅的灯亮着，餐桌上摆着几道菜，都用保温罩盖着，显然是等她回来一起吃。
“我让张妈热了菜，你肯定饿了。”云起替她脱下外套，又去给她倒了杯温水，“先喝点水暖暖身子。”
安漾接过水杯，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里忽然觉得暖暖的。这两个月在安氏集团，她每天面对的都是冰冷的文件和复杂的人际关系，只有在云起这里，她才能感受到久违的温暖和安心。
“尝尝这个，你爱吃的松鼠鳜鱼。”云起给她夹了块鱼，细心地挑去刺，“张妈特意学的，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安漾尝了一口，酸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和记忆里的味道一模一样。她抬起头，对上云起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好吃。”
云起笑了，眼底的阴霾一扫而空，像个得到糖的孩子。“那就多吃点。”他又给她夹了些其他的菜，把她的碗堆得像座小山。
两人安静地吃着饭，偶尔说几句话，气氛渐渐缓和下来。
吃完饭，云起去洗碗，安漾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放着一部老电影，女主角和她一样，在两个男人之间犹豫不决。她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些累，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有人把她抱了起来。她睁开眼，看到云起的脸离她很近，他的睫毛很长，在灯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醒了？”他低头看着她，语气温柔，“我抱你去楼上睡。”
安漾点点头，把头埋进他怀里。他身上有熟悉的檀香味，让她觉得很安心。
把安漾放在床上，云起替她盖好被子，坐在床边看着她。她的睡颜很安静，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做什么美梦。他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动作温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
“安漾，别离开我。”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脆弱，“我只想要你，哪怕丢了一切。”
安漾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像是听到了他的话。
云起笑了笑，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然后起身离开了房间。
走到楼下，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帮我查一下柯御琛最近的行程。”他的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越详细越好。”
挂了电话，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柯御琛，我们之间的战争，才刚刚开始。他想。安漾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